任逍遥泛起个顽皮的笑容,傲然道:“以一敌四或许得花些功夫,对付三个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只问一句肯还是不肯,立刻回答。”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羽田夕夏急呼道:“如果我们不肯呢?”   任逍遥双目凶光大盛时,厉叱道:“那我就掐死她,然后再把你们通通杀光。”   说罢,五指一紧,吉泽明步立刻发出痛苦的娇呼。   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与她同时拜师,同时学艺,同在江湖打拼多年这才跻身上忍,搏得五艳姬的名号,自是姐妹情深,恨不得答应任逍遥所有条件,让他立刻放人。奈何此次行动事关重大,久保功介亲口指定由富坚义搏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插手,两女在伊贺谷地位虽高,却无权指挥场中众人。   任逍遥微微一笑,不耐烦的催促道:“富坚组长,我赶着回去,没时间多等,肯不肯让道,你快给个话。”   富坚义搏双目眯了起来,猛下决心似的沉声道:“好,算你行。”   说罢扬手一挥,新撰组武士立刻朝两旁散开,乖乖让出通道。 第十一章 火烧寺院   “龙姐姐,不好啦!”   众女正聚在大殿,等着任逍遥荡平伊贺谷巢穴,平安归返,奈不住寂寞说出去四处逛逛的林毓秀忽然推门而入,急呼道,“寺外……寺外突然涌出成千上百的流浪武士,正放火……正放火想烧死咱们呢!”   “什么!成百上千!”   龙菲芸面色骤变,抄起九天玄穹剑飞掠而出。   她们借宿的寺院位于一处山头,地势居高临下,站在寺门外举目俯瞰,方圆数百丈地域尽收眼底。但见周围山林燃起无数个火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林外人头攒动、呼喊震天,显是早有预谋的一次突袭。   “怎么办呀,再不想法子,我们会给烧死的。”   林毓秀险些哭将出来。   “放心吧,大火烧不到寺里。”   龙菲芸环目一扫,沉吟道:“你看,寺院周围的树木多已砍伐殆尽,且用巨石堆砌成墙,等若一条人工设置的防火带,这火再猛再烈也休想威胁到咱们。”   正说着,砖墙后闪过真宫寺美奈窈窕的身影,她几番犹豫,终究没有上前,只躲在暗处,悄悄倾听着众人的言语。   “那……那他们放火做甚。”   林毓秀心中稍安,急问道。   “无非是把附近树木清除殆尽,让我们无处隐匿,无处遁逃。”   龙菲芸淡淡道,“的确,失去林木的荫庇,周围将一片空旷,不过……”   “不过也得对方有本是把我们逼出去。”   易天寒冷冷道,“哼,别说几百名武士,就算来个几千照样是老夫的掌下亡魂。”   “如果对方将围而不攻,只用火箭施射怎么办。”   付龙渊缓步上前,面色凝重的沉吟道,“届时我们只能弃寺突围,但……面对数以千计、其中不乏中忍甚至还有上忍存在的流浪武士,光当先几轮箭雨便不易对付,我们四个和菲芸或许冲得出去,凤仪、风姿她们……”   “简单呐,你、我、孟老弟和邓先生一并杀出去,其他人暂且留在寺中。”   易天寒功聚双目,冷笑道,“正好借此机会,瞧瞧是这帮无主的流浪武士厉害还是昔日修罗教与绝杀的联军了得。”   “哈哈哈,当年五云山大战,易兄定是给焚日、绝月缠着,没杀过瘾,否则今日怎地这般激动。”   孟飞捋须笑道。   “现在不是沉湎往事、轻敌大意的时候。”   邓磊以其独有的嘶哑语调道,“你们仔细想想,对方早不放火、晚不放火,偏在逍遥走后放火,其中就没有蹊跷吗。”   “无非是调虎离山,他们以为支走逍遥就能拾缀咱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易天寒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冷笑道。   “易兄、孟兄联手该能胜的过逍遥吧。”   邓磊淡淡道。   “嗯……你什么意思。”   易天寒愕然道。   “两位在鸟取沙丘曾经全力出击,伊贺谷应该清楚你们的实力。如果说对方有意调虎离山,趁机偷袭寺庙,只把逍遥骗出去是远远不够的。”   邓磊沉吟道。   “对啊,以逍遥的武功拖住他最少得出动四、五名上忍,伊贺谷根本不可能抽出高手来攻打寺庙。单靠几百名乌合之众,决不可能从我么手中夺走美奈。”   龙菲芸猛地一惊,失声道:“既是说……既是说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便锁定逍遥,漫山遍野的大火和这批流浪武士全是用来拖延时间、阻止我们前去援救的工具!”   “大哥哥、大哥哥他……”   林毓秀一急,“哇”的哭将出来。   “秀秀,你别急,逍遥他不会有事的。”   南宫凤姿忙安慰道。   “以逍遥的武功就算五艳姬加上个富坚义搏也未必胜的了他,何况……”   孟飞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何况就算打不过,逍遥他起码逃得了,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当世三大轻功齐聚一身,还有先天无上罡气和九转归原劲护体,相信当今之世没有人拦得住他。”   “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呆子却还没回来。”   水芙蓉秀眉轻蹙起来,满脸担忧之色,喃喃道,“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伊贺谷始终听命于由扶桑王室,我想他们不会也不敢为真宫寺姑娘的事情妄下杀手,要知道逍遥是圣上御封的冠军候,代表不光是他自己,不光是我们天极教,还有整个大宋的威仪,伊贺谷中人若敢伤他毫发,不光要惹起江湖争端,还会导致两国交恶。”   南宫凤仪蓦地抬头,秀眸射出无畏的神色,幽幽道,“久保功介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必定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我想他该不会蠢到……”   “凤仪,你太天真了!”   龙菲芸瞳仁收缩,秀眸精光迸射,寒声道,“对方之所以将逍遥诱离此寺庙,正为避开众人耳目,找隐秘之处下手,届时大可推个一干二净,甚至嫁祸给其他流派。”   真宫寺美奈的耳鼓内仿佛响起晴天霹雳,轰然遽震,手足冰冷起来,心儿不受抑制的剧烈跳动。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伊贺谷的实力,能够坐稳扶桑第一杀手组织的位次,伊贺谷依靠的不仅仅是包括五艳姬在内的九大上忍和扶桑王室的支持,还有机关、陷阱、毒害、伏击、暗杀等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即使是七大派之首北辰一刀流也没有十足把握在双方转入敌对状态,展开大规模火拼后确保胜利。任逍遥武功再高,终究只身独剑,加上他孤高绝傲、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自大性格,难免大意之下遭到毒手。   真宫寺美奈越想越是紧张,她知道有始至终,黑崎正良的身份一直掩饰的很好,伊贺谷众人所以想尽办法要除去任逍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眼看看任逍遥外出追踪吉泽明步,久久未归,她再不能坐视不理,她要去救任逍遥,去救这个不惜一切保护她的男人。   真宫寺美奈回到禅房,换过一身劲装,悄悄从寺院后门溜了出去,周围的火焰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道路两侧的树林均已着火,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真宫寺美奈展动身法,沿着树木与树木之间、火焰还没有完全布满的空隙疾速前行,虽说尽量避开,脸上仍感滚热,只得运起内功,强自忍耐行了约莫百多丈,仍未出得密林,真宫寺美奈正自焦急,蓦地里一棵着了火的大树直跌下来,亏得她反应机敏,匆忙间使出摄空幻影侧身避开,这才避过烈火焚身之虞。双足方自着地,一股浓烟随风卷至,真宫寺美奈措手不及,被浓烟呛得大声咳嗽,待要运劲摒住呼吸,脑中倏地一阵旋晕。   凭她的精深修为,若适当分配体力,本不至落得如此境况,但她一直牵挂着任逍遥的安危,从离开寺庙起便竭尽全力的向外狂奔,加上火势凶猛,逼得她不得不全神抵御,百多丈路程行来已是精疲力尽,再给浓烟一熏终于支撑不住。   真宫寺美奈瘫倒在地,银牙紧咬,强自硬撑却始终爬不起来。望着周围不断燃烧的熊熊烈焰,真宫寺美奈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忽听得左首破空声响,一团旋风裹着一片灰蓝芒刮而来,蓝芒到处,火焰立时向两旁分开,顷刻间已刮到她身前。   真宫寺美奈只道是对方前来掳人,心中一阵酸楚,暗想自己给活生生烧死也就罢了,落在流浪武士手中必然受尽凌辱,不由倒抽口凉气,伸手去把发钗,待要自我了断,待得看清来的竟是任逍遥,身外虽然炙热,内心却是无尽欢喜!   任逍遥奔到真宫寺美奈身边,左手揽住她纤腰,柔声道:“别担心,我带你出去。”   右手扬起冰魄玄霜剑,运劲疾挥,浑厚无比先天内劲融汇宝剑所附的万载寒气喷薄而出,倾刻见破开火海,生生打开条通路。   行了约莫几十丈,任逍遥见真宫寺美奈香汗淋漓,呼吸急促,生恐她抵受不住,足尖轻点,纵身跃起,使开扶摇直上,如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瞬间越过十余株烧的烈焰冲天的大树。 第十二章 知难而退   前方矗立着的是一片杉木,棵棵十几丈高,通体均被燃着,当真是遮天蔽日,任逍遥知道就算用飞仙化羽也掠不过去,猛一咬牙,运起一苇渡江疾速前冲。   火势愈发猛烈,任逍遥将所有心思放在保护真宫寺美奈身上,全然没有顾惜自己的安危,他运起先天无上罡气在周身形成一层由千百计游丝交错组成的气网,为他抵御烈火的侵袭,自己袖袍衣衫叫火星烧出一个个破洞,俊极无匹的脸上也被熏得一片黝黑,头发亦给烧焦,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见此情形,真宫寺美奈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如此奋不顾身的救她,甚至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的少女之心彻底震颤了,情不自禁的急呼道:“任公子,你……你别管我啦,再这样下去,咱俩谁都走不了。”   任逍遥扬手一剑,将前方两棵大树劈得粉碎,喘着道:“不,我说过的,要把你平安送回奈良,就算是舍却性命也……”   话尤未落,一根腰干般粗细、燃着熊熊烈火的巨木的从半空坠落,劈头盖脸的罩将过来,狠狠砸向真宫寺美奈,真宫寺美奈“啊”的一声惊呼,她知道任逍遥右手正运剑开道,无暇回招自保,四方八方又都是火焰,轻功再好也无计可施,直吓得花容失色、俏脸惨白。紧要关头,任逍遥虎吼一声,猛地抬起左手,竟生生以血肉之躯,为真宫寺美奈挡住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啪!”   巨木非但没给任逍遥劈落在旁,反险震得他踉踉跄跄的倒退数步,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真宫寺美奈正自诧异,何以内功深厚的任逍遥如此不济,直到激溅起的火星在离身体寸许处倏地跌落,真宫寺美奈这才醒悟过来,任逍遥将全身功力凝聚在她周围,不惜一切的确保她的安全,自己却……   真宫寺美奈芳心遽震,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她深深的爱上了任逍遥,爱上了这个情深义重、言出必行的男人。   当任逍遥背着真宫寺美奈出现寺庙大门外,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所有人都惊呆了,若非那熟悉的轻功步发,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头散发、面目狼藉、衣衫破损、浑身黝黑的男人会是任逍遥。   任逍遥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众人跟前,急呼道:“涵碧,快点……快给看看美奈她有没有事!”   真宫寺美奈美眸泪花滚动,举袖抹拭眼角,凄然道:“我没事的,苏姐姐,你先帮逍遥疗伤,先帮她疗伤呀。”   苏涵碧瞥见任逍遥左手的水泡,惊呼道:“逍遥,你怎么搞成这样……”   任逍遥将衣衫扯落在地,“呼嗤”“呼嗤”的喘着道:“说来话长……咳咳,林子外有千多名流浪武士,火一灭他们便会攻过来,你……你先把美奈扶回去休息,我这点小伤不打紧,得立刻准备准备,回头……回头还有场好杀。”   付龙渊沉吟道:“既如此,咱们也不用呆在这了,这把火最少得烧个把时辰,还是先到大殿商量好对策,再出来迎敌不迟。”   任逍遥换过身干净衣衫,烧伤药都来不及上便匆匆赶到大殿。   除真宫寺美奈和苏涵碧外,所有人都齐聚于此,任逍遥简单叙述过被吉泽明步骗到崖顶后发生的状况,正要说出自己关于如何应敌的想法,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立时顿住言语,自顾自的开始打坐调息。   林毓秀娇声道:“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啦,大家可都等着你出主意呢。”   易天寒哈哈大笑,扬声道:“哼,区区乌合之众,哪还用得着考虑,我和付小子、孟老弟、邓先生各杀一边,你们哪也别去,都在寺庙里守着,我想就算冲侥幸冲过来百十个,有逍遥和菲芸在……”   水芙蓉猛一顿足,抢着道:“师父,您说的什么话呀,徒儿还盼着你多放些武士进来,让人家杀个痛快哩。”   南宫凤仪柔声道:“毕竟是在佛门之地,妄开杀戒不太好吧。”   邓磊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叫这帮家伙有眼无珠,惹到咱们头上,就该杀他们个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付龙渊猛地一拍桌子,狠狠道:“没错,我等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都是奸佞嚣小闻风遁逃,何曾给人一把火困在寺庙,弄得如此窝囊,今儿个若不好好出这口恶气,‘潇湘剑仙’的名号老子不要啦!”   龙菲芸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秀眸射出恳求神色,轻柔的道:“几位前辈都冷静些,好么?你们的心情我能体会,但请你们想一想,这里是扶桑不是中原,随随便便杀掉几百人官府查问起来咱们怎么解释。扶桑之行的目的是从北辰一刀流救出花前辈,将她平安送回中原,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南宫凤仪插言道:“包围寺院的流浪武士只是受到吉泽明步唆使,并非刻意与我们作对,何况他们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斩尽杀绝的话……”   易天寒情绪激动的道:“你们说的很对,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一心想杀我们,出于自卫我们才不得已进行反击。如果说来的都是下忍,我自然能够手下留情,尽量不取他们性命,但若是中忍里佼佼者或上忍,交战时便得全力以赴,半分泄怠不得,一旦出手命中,很难收住力道。”   龙菲芸颦起秀眉,幽幽道:“我还有个担心,就是富坚义搏他们很可能去而复返,趁我们全力对付流浪武士之际,潜入寺庙,强行带走真宫寺姑娘。要知道逍遥有伤在身,几位妹妹又得分心保护正良,实在……实在很难护得她周全。”   林毓秀慵倦的伸了个懒腰,檀口微启轻轻的道:“如果能想个法子,让火场外成百上千的流浪武士知难而退,何愁对付不了伊贺谷中人。”   孟飞仰天长叹,苦笑道:“知难而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倘若是在中原,我们几个的名头或许能起点威慑作用,现如今……唉,谈何容易。”   久未发话的任逍遥突然哈哈一笑,引得众人纷纷朝他望去时,虎目神光电闪,充满信心的道:“不就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吗,我来!” 第十三章 调虎离山   两个时辰后,漫山遍野的武士各执利刃,踏着满地瓦砾朝寺庙开进,虽然几股势力不相统属,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十分熟谂,南北两面地势开阔,全是手持武士刀的精锐部众,东西地势险要,大半则是弓弩手。   龙菲芸观忘片刻,动容道:“倒底曾经做过忍者,任何行动都显得训练有素,比起寻常山贼匪类不可同日而语,若然硬拼确是不容易对付。”   任逍遥淡淡道:“说起训练有素,我倒想起耶律斜轸亲自训练的虎豹骑,可惜巽风之战终究让他们跑掉,日后必为我朝心腹大患。”   此时此刻,尚有心情谈论国家大事,足见他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易天寒神色凝重,沉声道:“逍遥,你可想清楚,真要这么做?”   任逍遥苦笑道:“这是唯一不伤人命,且能迫使对手知难而退的方法。”   易天寒截断道:“我担心你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未大成,加上树林被焚后四面空旷,恐怕……”   付龙渊“啐啐啐”地发出一串讨厌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得了吧,易老鬼,逍遥的功力咱们比谁都清楚,你不就是怕待会没得杀,过不了手瘾吗。”   众人相顾莞尔,易天寒破天荒的老脸一红,嗫嚅道:“我……嘿嘿,逍遥啊,留几个,留几个给我杀杀。”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放心吧,少不了易前辈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流浪武士越逼越近,转眼功夫已将寺庙团团围住,几个头目模样的武士走上前来,大声喝斥道:“交出真宫寺美奈,饶你们不死。”   任逍遥哈哈一笑,皱眉道:“瞧诸位衣饰,应该不是一伙的吧。唉呀呀,要我交人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交给谁好呢。”   几个头目齐声道:“交给我!”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道:“都要?这……”   站在最前的一位瘦长汉子冷冷道:“你想挑拨我们窝里反,做梦!”   身后的真宫寺美奈脸色倏地转白,扯扯任逍遥衣袖,耳语道:“逍遥,怎么办,被他们识破了。”   她才从禅房出来,并不知道任逍遥的计划。   任逍遥仰天大笑,回头向真宫寺美奈打个手势,让她用手指塞住双耳。真宫寺美奈虽不明其意,仍依言而行。   任逍遥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猛地一拂袖袍,纵口长呼,龙吟般的啸声霎时冲上天际,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真宫寺美奈虽已塞住耳朵,仍给震得心旌摇荡,如痴如醉,脚步站立不稳。幸好她自幼便在真宫寺龙炫的教导下修习北辰一刀流秘传内功,根基扎得极为坚实,否则年芳十八怎能跻身上忍,因此虽离任逍遥最近,却没有摔倒。至于其余众女,早用棉团紧紧塞住耳朵,尽管功力高低有别,受到的影响却是不大。   啸声悠悠不绝,寺庙周围的武士一个个张口结舌,脸现错愕之色;跟着脸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又过片刻,一个个先后倒地,身体不住扭曲滚动,能够勉强站立的不过几十名中忍,各自均倚树站定,运劲和啸声相抗,只见他们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几次三番的想伸手去按住耳朵,但伸到离耳数寸之处,终于又放了下来。   几名头目见势不妙,强撑着想要冲上去阻拦,但瞧见任逍遥身旁易天寒、付龙渊充满杀气的目光,立时吓得不敢近前,凝立原地,全神贯注的抵御啸声侵袭。   任逍遥使得正是少林绝学金刚狮子吼,将全身内劲融汇在音波中,朝着四面八方轰将过去。虽说武林大会当日,他只见晓尘施展过一回,就算天资再高,也不可能就此通晓其中奥妙,好在易天寒无时无刻不想击败晓尘,对他的所有武功,尤其包括金刚狮子吼在内的十三种少林绝学都做过细致详尽的调查,所知甚深,任逍遥从他那打听得一清二楚,加上自己的琢磨竟然还真学会了。先天无上罡气部分源自易筋经,正是少林绝学的最佳辅助,而强猛刚劲犹有过之,相互配合着使用,威力半点不亚于晓尘亲自施展。   勉强站定的几十名中忍渐渐支撑不住,跟前的上忍头目和早有准备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诸女亦自抵挡的十分艰难,易天寒、付龙渊看在眼里,莫不耸然动容,任逍遥此刻的修为非的确超过他俩,甚至比起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等绝顶高手亦只一线之差,“天下第一神功”先天无上罡气果然名不虚传。   不消盏茶功夫,中忍们开始纷纷栽倒,对方勿自保持站立姿态的仅余七八人,任逍遥长袖一挥,住口停啸,众人武士仿佛卸去千斤重担,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放眼望去,但见外围功力较弱的低人大半给他震得当场晕厥,有的甚至浑身失禁,屎尿齐流,不等任逍遥开言,但凡尚有力气站起的纷纷丢下兵刃,狼狈逃窜,连回头瞧一眼也都不敢。   众头目都是上忍出身,好歹也有几十年的江湖经验,生平却那里见过这等威势?个个呆呆站着,面露惊惧之色,竟不知说甚么好。   任逍遥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傲然道:“怎么样?现如今你们要一个个的跟我车轮战呢,还是大伙儿一齐上?”   众头目给他啸声震荡之下,此刻仍心魂未定,眼见任逍遥长啸过后仍有这等功力,内劲之深厚、气脉之绵长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个个又惊又怕,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瘦长汉子一揖至地,恭恭敬敬的道:“少侠武功超卓,我等自认不敌,今日所以上门叨扰,全因受伊贺谷中人蒙蔽,还望……”   任逍遥淡淡道:“不知者不怪,诸位还是请回吧,被我震晕的弟兄需卧床休息,十二个时辰内不宜欣酒,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众头目怎料他如此和善,不禁面面相觑,却哪里知道给大火灼伤手臂、险些名丧林中的任逍遥并非不想追究,实在是预想中会趁机偷袭的富坚义搏、吉泽明步等始终没有出现,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唯恐对方另有阴谋,不得不尽快将众头目支走,免得他们碍事,以致旁生枝节。   瘦长汉子拜谢道:“少侠大义,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倘有用得着宇智波鞠的地方,但请让人带个口讯,沙忍上下听凭差遣。”   说罢,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任逍遥望向另几位头目,轻笑道:“怎么,诸位还想留着。”   众头目相互使个眼色,唇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   龙菲芸冷冷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出尔反尔,趁你离开的时候暗下杀手。”   众头目这才长吁口气,拔腿便跑,哪有方才凶神恶煞模样。   林毓秀轻啐一声,没好气的道:“哼,还道来得是什么高手,原来一个个只会欺善怕恶,亏得没有打起来,否则岂非污了本姑娘宝剑。”   龙菲芸幽幽道:“若是他们有骨气,何必离开各自流派,做这人人唾弃叛忍呢。相较之下,倒是那个叫宇智波鞠得光明磊落,大气得多。”   真宫寺美奈秀眸明亮起来,樱唇轻吐道:“人家好歹做过镜心明智流的代理掌门,岂是寻常人物能够比拟的。”   任逍遥心念微动,正想发问,易天寒抢着道:“逍遥,不是说好的留几个给我杀杀吗,怎么都放了。”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沉吟道:“原本我料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他们不肯擅罢甘休,必定混杂在流浪武士中伺机偷袭,想请易前辈那您代为对付,谁曾想……”   话尤未落,寺内忽然响起兵刃交击之声。   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不好,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美奈,是正良!”   说话间,身形展动,如飞冲向黑崎正良居住的禅房。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   最多不过十下之数,任逍遥已然赶至,可他看到的只是满地鲜血和几个翻墙而走,疾速远去的身影,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赫然在内。任逍遥的心直沉下去,颤抖着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脸色煞白的黑崎正良抖抖嗦嗦的倦在床边,左首护持的孟飞气喘吁吁,左臂鲜血如注,半边衣衫借给染红,邓磊境况稍好,袖袍亦给划破条尺许长的大口子。   任逍遥飞步上前,急呼道:“师父,您没事吧。”   孟飞尚未开口,邓磊抢着道:“能没事吗,你师父给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三面夹击,若非仗着九转归原劲,整条胳膊都要给卸下来,你说你……”   孟飞连环疾点,封住左臂几处要穴,截断道:“好啦,这事跟逍遥没关系,是你我一时疏忽,被他们钻了空子。”   邓磊怒道:“没关系?若是多留几个人,至于……唉,你出道几十年,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儿个……”   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倏地住口。   众人陆续赶到,苏涵碧连忙取来药箱,为孟飞包扎伤口,易天寒诧异道:“不对啊,这样短的时间内,最多拼个三四招,你和邓先生一个擅长近身搏击,一个暗器功夫天下无双,怎可能被对方占得便宜。”   邓磊冷哼道:“便宜?富坚义搏着了我五枚透骨钉,没有大半月休想好转;吉泽明步给孟兄拍了一掌,当场吐血;他们撤退的时候,我还给了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两镖,真要算起来,吃亏的是对方。”   孟飞皱眉道:“按说凭他们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何以不顾一切的与你我拼杀,似乎……似乎存心想两败俱伤。”   任逍遥深吸口气,沉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正良,只有在最短的时间突破师父和邓先生这道防线……”   龙菲芸秀眸闪亮起来,动容道:“你是说……你是说正良的身份已经暴露!”   任逍遥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缓缓道:“对,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是正良,至于将计就计,把我骗去悬崖,假意商量什么合作事宜,分明是想让我等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美奈身上,从而疏忽对正良的保护,然后趁着流浪武士攻打寺庙,我等外出抵御之时,悄悄潜入禅房,将正良杀死。”   龙菲芸倒抽口凉气,心有余悸道:“好在你想出以金刚狮子吼制敌,又安排孟前辈和邓先生守在这里,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真宫寺美奈讶道:“正良的身份不是一直掩饰的很好么,怎么会露出破绽。”   任逍遥仰天长叹,苦笑道:“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正良身份泄露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龙菲芸颦起秀眉,沉吟道:“看来是我等太轻敌,太低估伊贺谷的实力了。倒底是扶桑第一杀手流派,行事作风堪比绝杀,日后需得多加提防才是。”   任逍遥擦擦额角汗珠,吁出口气道:“好险,这次真的好险,若非师父与邓先生竭力守护,正良已性命不保。菲芸说的很对,应付伊贺谷如同对抗绝杀,决不能有半分松懈。”   龙菲芸柔声道:“你也不用自责,虽然从头到尾我们一直陷于被动,但没有表露两位前辈的真正实力确却是你最为明智的策略。如今伊贺谷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四大高手皆尽负伤,想必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行动,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加快行程,争取早日赶到奈良。”   稍加休整后,众人离开寺庙,马不停蹄的继续东进。是夜,来到一处名叫市丸町的小镇。强敌既退,自然没了诸多顾虑,任逍遥提议找间料理店,放开肚子大吃一顿,为真宫寺美奈和黑崎正良压惊。   众人吃了两天的干粮和斋菜,早就想开开荤,对于任逍遥的提议自是大加赞同,“浩浩荡荡”的开向镇子上最有名的料理店,一口气点了十几道料理,外加几壶扶桑特有的清酒。清酒是以精白米为原料,采用扶桑独特的方式酿造而成,分为吟酿酒、大吟酿酒、纯米酒、纯米吟酿酒、纯米大吟酿酒、特别纯米酒、本酿造酒和特别本酿造酒等八大类,其中尤以储藏十年以上特别本酿造酒价格最高,口味最醇,堪比绍兴女儿红,最得任逍遥喜爱。   酒菜上齐,任逍遥正待开怀畅饮,苏涵碧忽道:“且慢!”   任逍遥轻笑道:“酒里没毒,我看得出来。”   苏涵碧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很多毒光靠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别说你,就连我都有走眼的时候。”   说罢左手穿袖而出,掌心上翻,一颗类似夜明珠大小,芒光流转不停,只要不是瞎子就知其为稀世艺奇珍的彩石,赫然出现众人人眼前。   任逍遥还是首次见到此物,诧异道:“这是……”   苏涵碧迎上任逍遥询问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柔声道:“世间百毒的克星、所有用毒者的梦魇、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避毒天珠,将它带着身上百毒难扰,诸邪莫侵。”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涵碧,你不是让我带着它和喝吧。”   苏涵碧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悠然道:“你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功效毫不亚于避毒天珠,我才不会多此一举哩,只是想让你用它试试酒中是否有毒。”   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衬托得避毒天珠像来自仙界的异物,递到任逍遥跟前。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接过,兴趣盎然的问道:“怎么个试法?”   苏涵碧收回令他意乱情述,差点溶化的纤手,幽幽道:“你取两滴醪液滴在避毒天珠上,自然知晓。”   任逍遥依言而行,用筷子蘸了些酒轻轻一触,避毒天珠上立刻现出一个黑点,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水芙蓉秀眸紧颦,娇斥道:“伊贺谷中人真是阴魂不散,连顿安生饭都不让咱们吃,今儿个我非把这拆了不可!”   真宫寺美奈檀口微启,轻轻的道:“水姐姐无须心急,依我判断,下毒暗害咱们的或许另有其人。”   水芙蓉眨眨秀眉的大眼睛,微带嗔怒道:“除了伊贺谷,谁敢动咱们。”   真宫寺美奈淡淡道:“譬如盗走流刃若火的那批人。”   任逍遥心念微动,压低声音道:“涵碧,酒里下得是什么毒?”   苏涵碧取过酒壶,稍加查验,轻声道:“此毒无色无味,应该是从植物的根茎中提取而得。寻常毒物沾及避毒天珠,倾刻间便毒性消弭,而……”   说着往避毒天珠一指,正色道,“你看,黑点虽已经变淡,颜色却并未完全褪去,显见毒性剧烈,若是不慎饮入腹中,你和几位前辈或许尚能抵挡,我们则必死无疑。”   任逍遥哈哈一笑,冷然道:“看来有必要找个人问问,下毒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伙计,叫你们老板来!”   众人皆自愕然,难道任逍遥打算在这翻脸,立刻动武强逼。   不片刻,店老板推门入内,见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吓得倒退两步,颤声道:“诸位……诸位,是不是料理不合口味或者……”   任逍遥摆摆手,笑嘻嘻的道:“不不不,贵店的料理很合口味,这酒嘛……”   店老板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试探着问道:“酒!酒怎么啦。”   任逍遥端起酒壶,长身而起,嘴角飘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朗声道:“此酒晶莹透亮、清香淡雅、入口甘醇、回味绵长,确是世间罕有的佳酿,在下想请掌柜的共饮几杯,顺便聊聊它的酿造之法。”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一章美女之约   店老板心头一凛,连连摆手道:“我……这……老朽不会喝酒,客官还是……还是自用吧。”   任逍遥、龙菲芸相视一笑,后者嫣然道:“老板,你是开料理店的,岂有不会喝酒之理,该不会是不卖我们少主面子吧。”   老板陪笑道:“岂敢岂敢,老朽实在是饮不惯烈酒,唯恐酒醉误事,在店内出丑,吓得客人不敢登门。”   任逍遥哈哈大笑,油然道:“老板太客气啦,既如此,在下便先干为敬。”   说罢,端起酒壶,连杯子都懒得用,脖子一昂,“咕嘟”“咕嘟”的饮起毒酒来。他为逼老板说出实情,不惜以此作为威摄,众女虽知其内功深厚,百毒不侵,见此情形亦暗暗担忧,谁知道酒里下的毒,先天无上罡气究竟抵不抵得住。   满满一壶酒入得腹中,任逍遥面上只红光一现,旋即平复如初,众女看在眼里,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侧目望向老板时,见他浑身剧震,满目惊惧之色,嘴巴长得老大,却半天吐不出个字来,暗赞任逍遥确是高明,质问的话半句不说,老板便已露出马脚,估摸着再过片刻,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自己招。   任逍遥双目灼灼生辉,淡淡道:“老板,我都饮罢一壶了,你总该赏个脸,多多少少喝一点吧——菲芸,还不倒酒。”   龙菲芸斟慢一杯,娇笑着递到老板面前,老板面色惨白,牙关不住打颤,待要夺门而逃,背心却给剑柄顶住,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少侠,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就是雾隐……”   话未说完,窗外外倏地传来女子妖娆妩媚的娇笑:“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毒对伊贺谷三艳姬,连老谋深算的富坚义搏都奈何不了的天极教教主任逍遥,轻而易举的识破酒中有毒,还用这等手段迫武内老板就范。高,实在是高!”   任逍遥扬手一挥,窗户立时洞开,但见远处房梁上站位着身穿紧身夜行劲装,尽展娇躯美丽线条的扶桑美女,正盯着他站立的方位,遥瞰过来。   真宫寺美奈娇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我们。”   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傲然道:“雾隐示现流门下中忍高良杏奈。“真宫寺美奈讶道:“高良杏奈!你是高良掌门的女儿?”   高良杏奈悠然道:“对呀,当年我随娘亲拜会虚夜宫,恰逢姐姐外出执行任务,未曾得见,不想今日倒在此相逢。”   水芙蓉娇斥道:“少废话,既是正派中人,何以在酒中下毒。”   高良杏奈“噗哧”娇笑道:“唉哟哟,姐姐别生气嘛,人家无非想试试任逍遥究竟是否浪得虚名……”   话未说完,语气倏地一滞。   原来就在她解释缘由的当儿,任逍遥足见微晃,疾速自房中掠出,眨眼功夫已然到高良杏奈身旁,五指箕张,按住她柔腻圆滑的香肩,冷冷道:“如此一来,姑娘总该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高良杏奈死命挣扎,却没半点作用,急得娇呼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手!再不放我可喊人啦。”   任逍遥微微一笑,挪手负后,岂知高良杏奈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扇将过来。   “啪——”   巴掌不偏不倚,扇个正着,五条血痕立时显现出来,但挨打的不是任逍遥,而是高良杏奈自己。   “你……这……你使妖法。”   高良杏奈娇躯微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做梦也想象不到打向任逍遥的掌力会平白无故的括在自己面上,又惊又怒。   任逍遥淡淡道:“我使的不是妖法,是姑娘想看的武功。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高良杏奈眼眶通红,看看要哭将出来,哽咽着抽噎几下,总算没有落泪,现出受责委屈的神情,嗔怒道:“娘亲让我带个口讯,约你明早辰时在栖月谷西北角的水云峰见面,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令伊贺谷中人束手无策的任逍遥究竟有多大本事,这才偷了毒药放在酒里,你……你却找借口欺付人家,好不要脸!”   任逍遥歉然一笑,追问道:“我与怪派并无交情,高良掌门约我做甚?”   高良杏奈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和流刃若火有关,记住要单独前来,不许带上任何人。”   言毕跳下房檐,头也不回的去了。任逍遥满头雾水的回到店里,把事情和众人一说,真宫寺美奈惊诧道:“水云峰!那可是雾隐示现流的禁地,素来只有上忍才能进入,高良掌门既是约你相见,地点在哪不好,为何非去水月峰。”   林毓秀娇声道:“唉呀,明显是雾隐示现流遣人盗走流刃若火,如今见伊贺谷都奈何不了咱们,生怕事情曝露大哥哥找上门来,只好乖乖把它交还,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服软折了面子,所以才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真宫寺美奈眸光变化,淡淡道:“人迹罕至的地方到处都有,何必选在禁地。要知道,栖月谷是雾隐示现流的老巢,门中近千弟子齐聚,水云峰地势险要,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通路。对方还指名道姓,非让逍遥单独前往,倘若彼此一言不和,翻起脸来,纵是肋生双翼也休想逃走。”   南宫凤仪轻笑道:“人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尚不至于做出这等无耻行径。”   龙菲芸道眼中露出发自肺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个地方好,免得陷于被动。”   任逍遥微微一笑,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前往,临时再改主意,岂是英雄所为。”   水芙蓉冷哼一声,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撅起小嘴,没好气的道:“人家只是邀你前往,没问你答不答应,你是看高良杏奈长得貌美,这才一门心思的认定要去,好背着我们勾搭人家小姑娘吧。”   众女相顾莞尔,任逍遥有意气她,喃喃道:“暧哟,芙蓉不说我还不觉得,高良杏奈的确比你漂亮,脾气也比你好,就算是为再见她面,水云峰之行也得去呀。”   眼皮往上一翻,大咧咧的道,“说不准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们带个妹妹哟。”   水芙蓉气得差点吐血,怒道:“你……你不要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众女被她“生动”的比喻逗得掩嘴娇笑,紧张凝重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南宫凤仪推任逍遥一把,娇嗔道:“你啊,口没遮栏的,说到底芙蓉也是为了你好,何必有意逗她呢,咱们呐还是谈正事吧。”   任逍遥欣然笑道:“只要芙蓉别有事没事的呷干醋,我痛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拿她寻开心哟。”   顿了顿,续道:“看来雾隐示现流把我那点底细调查的很清楚,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少女的邀约,咳咳……总之,明早我非去不可。”   苏涵碧神情大急,顿足道:“逍遥,都说有危险嘛,你怎么不听劝啊。”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沉吟道:“高良姑娘说的很清楚,此事与流刃若火有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真宫寺美奈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逍遥,其实……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只身泛险的,流刃若火便再珍贵,说到底也是身外之物,何必为它只身泛险。”   任逍遥微微一笑,正容道:“当日是我未尽到保护指责,以致流刃若火遗失,就该由我亲自出马,把它找回来还给美奈。虽然只身前往水云峰得冒很大风险,但指责在身,不容推卸,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龙菲芸还待出言相劝:“可是……”   任逍遥脣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傲然道:“天下间没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更不会有我想离开而离开不了的险境。” 第二章 再遭伏击   翌日,任逍遥依约而至,只身独剑来到栖月谷。   曙色苍茫,四处静寂无声,棉絮堆似的云彩飘浮在空中,淡淡的晨雾像白纱般笼罩着大地,残星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默默隐入云端。任逍遥走在前往栖月谷的路上,淡淡清清的雾气、湿湿润润的泥土味,不住的扑在任逍遥脸上,钻进他的鼻子,分外洁净清爽,沁人心脾。远处的小溪水如明镜,缥缈的云彩和碧绿的树木倒映在水中,把波光山色融为晶莹模糊的一体,俨然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儿,朦胧富有诗意,看得任逍遥大是赞叹,暗想待平定绝杀、修罗教,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自己肩头的责任,也寻一处的如此清幽雅致山谷避世隐居,今生无憾矣。   朝阳初生,栖月谷内轻纱薄绫般的云雾飘飘悠悠的升腾起来,萦绕着山谷西北的水月峰,松松软软、缥缥缈缈,活像一条条彩绸。   任逍遥越往前走,雾气越是浓重,浮在枝杈林木间,仿佛细纱垂挂梢头,却比细纱还要柔软,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鸿蒙一片,将树林的轮廓勾成堇色,路上没有瞧见任何雾隐示现流的弟子,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人的气息。   踏进水云峰的刹那,任逍遥只觉自己陷入无边无垠的寂静与幽暗之中,动荡的雾霭遮天蔽日,整座山峰似被厚厚的潮湿的大氅掩盖,任逍遥纵有天下无双的灵觉目力,此刻所能分辨的距离也不过方圆丈许。   任逍遥终于知道为方会什么对把地点选在水云峰,为什么会把时间定在辰时。水云峰的特殊环境大大降低他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辰时更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别说料敌先机,出奇致胜,就是自保都困难的紧。   任逍遥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他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这是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从未有过的现象,要知道现在的他非但内功之深厚当世罕有,更身兼十余种武功绝学,连素来不肯服输的易天寒都自认不是他对手,世间还有谁能让他感到害怕,让他掌心冒汗。可是现在有了!   现在的任逍遥处身在完全莫生、完全与世隔绝境地,四处都潜藏着的随时可能引发的危急,这对本抱着寻幽探胜的心情前来赴约,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厮杀准备的他来说着实是个前所未有的莫大考验。   想到将要面对独立开创雾隐示现流、号称一派宗师的高良美雪,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刺激使得任逍遥胸中就有一股熟悉的热意升起,那种感觉像是在乾德宝库外苦战恨天坐下五大杀手,更像是巽风之战中力拼大辽战神耶律斜轸。   任逍遥胸中热血沸腾,成败、胜负、生死,他已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是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极端恶劣的境况下同样能够发挥出超乎常人的真正实力。   雾色更浓更重,任逍遥迈开大步向峰顶攀去,来到一条满步荆棘的小道。他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因为在他调整好心态的刹那,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杀气。   任逍遥既看不见半个人影,更听不到一丝声音,但他却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浸透水气的浓雾能够冲淡血腥之气,杀气本也一样,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杀机在暴雨中反倒显得更强烈。   毫无疑问,有个极其可怕的对手正窥伺在暗中,准备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任逍遥拿不准对方究竟是高良美雪还是雾隐示现流的其他高手,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要取自己的性命,他只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但凡稍有疏失,后果不肯设想。   任逍遥非但没有退缩恐惧,精神反而更振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他默默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仿佛在等待与自己约会的佳人。   现在他已经走上一处陡峭人的山坡,四周雾气迷蒙的环境、居高临下的地势无疑是暗杀偷袭的最佳倚仗。   任逍遥感觉到的杀机愈发强烈,可是他凝神防范的对手却始终没有出现。   对方还在等什么?   他和杀过的交道不算少,光是曾进正面交锋的就有绝月、夺魂、邱封,他狠清楚,世界上有种人好像就是为杀人而生,他们不是野兽,但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与耐性。   同样每个杀手都有缺点,绝月自大,夺魂自负,邱封自傲,所以都敌不过他,但眼前这人却只有他们的优点,没有缺点!   他还在等,等待最好的机会。   任逍遥绝不是个甘愿陷于被动的人,所以他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在踏上山坡的一霎那,他滑倒了,动作纯粹出于自然,没有半分刻意施为的痕迹。果然,对方出手了,一道霸气十足,凛冽无匹的刀光随着─声霹雳般的大吼,呼啸着凌空下击,挟带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颈侧。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彷佛已与无所不在漫天雾霭溶为一体。   不幸的是,任逍遥并没有真的滑倒,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滑倒了的样子而已。   就好像某些武功中某些诱敌的招式一样,任逍遥这一滑中自也蕴藏着某种无懈可击的守势,某种可进可退的先机。   刀锋离任逍遥额角尚有数寸,任逍遥身形一晃,竟在电光火石间避让开去,毫不犹豫的擎出冰魄玄霜剑,流星般投入杀手那彷似笼罩天地的刀网中去,宝刃凝起的寒飙,直有崩山碎石、毁天灭地之势。   凌霄剑诀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速度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因为当今之世没有人能在身陷被动的情况下躲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招!   但就在锋刃及体前,杀手忽然奇迹般失去了踪迹。   任逍遥眼前只剩白茫茫的雾霭,方才还近在咫尺的黑影疏忽变得无影无踪。   即使任逍遥有着傲视江湖的超卓目力,此刻却再看不见对手的任何影踪,听不见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连杀气都消弭在雾霭中。   耳畔响起枝头露水点点滴滴的落下的声音,任逍遥心中猛然一颤,额角开始渗出汗珠,他终于明白雾隐示现流中“雾隐”二字究竟是何意思。雾隐、雾隐,雾中之隐,但叫周围有雾,便能借雾隐匿身形,雾气越浓、越厚,效果越好。   任逍遥自诩身兼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三大绝学,轻功之高当今武林不做第二人想,但在这雾霭弥漫的水云峰上,却起不到任何该起的作用。   对手在暗,他却在明,现在的任逍遥还能依靠什么呢。   难道要等着对手二度出击,力争在他现身的刹那一击必杀?   不,这样做实在太过被动,况且以对方精妙绝伦的“雾隐”之术,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在一招之间命中目标。   若是主动出击,又靠什么去判断对手藏身的方向和位置呢。   自出茅庐以来身经百战,素来笑傲缰场、战无不胜的任逍遥生平首度遇上如此束手无策的窘境,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聚功力,守身自保。   任逍遥横剑当胸,矗立原地,他既不能动,更不敢动。   对方隐藏在雾霭里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   只要他稍微一动,自身几近完美无瑕的防御姿势就会立刻破坏。   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雾气没有任何减淡消逝的表象,反倒愈发迷茫……   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面临着一种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但却无法预料的情况任逍遥的精气与体力远比他在竭力拼杀时消耗得更大。   先天无上罡气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任逍遥终究未得大成,在对方施加的催人心魄、惑人耳目,将她迫得透不过气来的强大压力下,任逍遥的精神逐渐接近崩溃,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那双坚凝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第三章 不战已溃   雾霭弥漫,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从四周卷涌而至,任逍遥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哪怕是任何细微的动作,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而他自始至终,却把丝毫握不到对方的动向。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凝聚功力,小心提防对方的偷袭,所以缠战的时间愈长,他的损耗比之对方愈快。每过一刻,他便多接近败亡一步,连想使出与敌偕亡的招数也力有不逮。   生死系于一刻,任逍遥再无选择的余地,深吸口气,恐惧、焦虑像潮水般退个无影无踪,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全身功力提至颠峰,灵台空明清澈.双目神光内敛,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对方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甚至精神稍有松泄,已不战已溃。   这是任逍遥的最后一搏,决定的生死的最后一搏,当他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时,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在寸心之间。   当日他以双指夹住邱封的快剑、一招击毙萧无羁时,便曾有过这种掌握全局,视整个战场如棋盘的奇异悟觉。   此刻功力精进,感觉更为清晰。   虽然仍旧无法确定对手的位置,但他清楚感应到自己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的同时,对方的气劲强烈波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出手的意图,但又忍住不发。   任逍遥心中暗喜,晓得自己的对方吃不住自己强大的气势,意志上已经产生动摇,只是他的理性仍能驾驭心中的情绪,所以把在那刻出手的冲动硬压下去。   如此稳健,如此沉着,任逍遥愈发觉的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简单,眼下遥相对峙的局面,不像是在山林里做一对一的单挑,倒似是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忽然间,对方出手了!   迅捷无论的黑影挟着柄厚背寇刀化作耀人眼目的芒光,仿似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妙象纷呈的幻影,挟着破空的尖啸,直逼任逍遥面门。劲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顷刻间破开迷雾,满地落叶卷上半天,劈头盖脸般罩将过来。无论在时间、角度的拿捏,均有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气势。   任逍遥足尖微晃,骤然侧移,正是“一苇渡江”中的绝妙步法,杀手只觉眼前一花,剑招立时落空。没等任逍遥出手还击,对方一声轻啸,人在半空,倏地变向,惊涛骇浪般的刀芒,凛冽无匹的劲气,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来。   任逍遥疾使摄空幻影,以毫离之差避过锋刃,旋风般转身来,正待仗剑还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漫天雾霭,哪来什么杀手的影子。   雾隐之术果然妙绝,任逍遥心中暗赞,剑眉却不由自主紧皱起来。他万万料想不到,对方能将真气收敛的半丝不露,瞒过他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后陡增数倍的敏锐灵觉,现在他就像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对方的任何举动,只能默默呆在原地,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下一次袭击。   任逍遥从不甘心受制于人,更不愿意坐以待毙,他绞尽脑汁的思虑,思虑着如何才能破解雾隐之术,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本书独家,其他网站不更新!   人有五感——“视、听、味、嗅、触”战阵交锋应用最广的自是视觉。然而面对神乎其技的雾隐之术任逍遥睁眼如盲,唯有将听力作为最后的倚仗。任逍遥缓缓闭上双眼,内径直灌风府、风池、神庭诸处要穴,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杀手柔微细长的呼吸虽然隐隐约约,虚虚缈缈,多少也能辨别出个大概的方向。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任逍遥却感觉对方近在咫尺,只要对方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任逍遥出乎意料的还剑入鞘,只将一双肉掌平举胸前,摆出逍遥无极掌的起手式,前方传来衣袂飘舞的声音,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是春暖花开、雾霭弥漫的山谷,他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任逍遥几可肯定对方在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速往自己逼近,每时每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所以招式亦是干变万化,他一个把握不当,任何一刀都会变他成自己的催命符。   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任逍遥袖袍疾绽,全力施展扶摇直上,身形倏地拔高丈许。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却能清楚感应到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所在,凭此准确无误的感应,他终于掌握到反击的目标。   无懈可击的守势瞬间转化为凌厉绝伦的攻势,左掌伉龙有悔,右掌天雷无妄,他的心、神、意全都集中往双掌之间,饶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催动下威力只增不减,摧山破岳、雷霆万钧,大有无坚不摧之势!   此时此刻,生荣死辱,胜败输赢,再无关痛痒。   他是正义而战,为尊颜而战!   随着“砰!”   的一声巨响,疾窜而至的黑影被任逍遥轰个正着,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霎时将对手震的四分五裂。   不,任逍遥击中的不是人,而是一根水桶粗细的巨木,隔着弥漫的雾霭,他根本看不出来,直到掌心的接触的刹那,他才醒悟自己中了对方的偷梁换柱之计。   起初冲过来的确是杀手,但在中途便即以巨木取代,为得是骗去自己出尽毕生之力、将反败为胜的希冀尽数寄于其上、浩翰天地、傲视寰宇的雷霆一击。   对方早便料到他会藉着听力赌这最后一把,顺势来了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任逍遥的心直沉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急,甚至感觉到自己离死亡仅只一步之遥……   一声雷鸣震彻四野,一道闪电划破虚空。   不,那不是雷鸣,而是寇刀破空的声响!不,那不是闪电,而是冷锋闪耀的刀芒。天地宇宙的量似被他尽吸纳到这一刀之内,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洒将下来,气势如虹,挟带着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头顶。   任逍遥气力已尽,眼睁睁看着刀锋比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听“唰啦”一声,寒芒从他额角劈下,直落至腹! 第四章 天外有天   刀芒后是一名以黑巾蒙面的杀手,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带着的那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瞬间变得欣喜若狂,然而不到片刻功夫却又转化为无尽的恐惧与惊诧。   的确,他蓄力十足的斩击正中目标,但砍中的却是个徒具表象、虚幻飘忽的影子。   影子,何来影子?   北辰一刀流秘传绝学——忍影分身术!   以高速移动的身法配合独门忍术混淆对手视线,令其产生主观上的错觉,造成处处皆敌的假像,完全无法判断施用者的真正所在,堪称攻守兼备的妙招。   既是流秘传绝学,任逍遥何以会使?   他在鸟取沙丘首度看见真宫寺美奈施展,认定此术绝不在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之下,一直暗中观查,试图窥得其中奥妙。他天赋异禀、资质超卓,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金刚狮子吼等绝学皆自观查旁人比武或亲自较技时习得,尽管每门武功只等其行不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运使下同样能够发挥出它们本应拥有巨大威力。   忍影分身术的步发、身形他已在观测中掌握大半,唯独对北辰一刀流的独门忍术半点不曾通晓,因此仅能幻化出唯一的分身,但这已足够,足够让他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将计就计,骗过对方的杀招。   杀手好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双手握着柄奇形的长刀,刀尖下垂,动也不动的站着。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任逍遥经取代了他刚才的优势,就好像他刚才一样在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先前充盈胸臆的自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惧意,试想任逍遥连忍影分身术都能学会,说不定早已洞悉雾隐之术的奥妙,正等着他露出破绽,伺机偷袭呢。   他越想越是越怕,试问能以一己之力,毫发无伤的从三艳姬、富坚义搏及新撰组众的包围中从容走脱的任逍遥若然全力出手,自己有几分把握抵挡得住。   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他那双冷酷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此战的地点选在他生活几十年的栖月谷,时间正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更凭借雾隐之术逼得任逍遥束手无策,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事到如今,浓雾的阻隔反倒令他无法判断任逍遥的位置,天时、地利尽去,而心理上产生的恐惧更令他彻底丧失人和。   随着攻守相易、局势逆转,他的精神也已渐渐接近崩溃。   他无法承受任逍遥带来强大压力,他的眼神已散乱,他手里那柄刀尖指向大地,也如大地般安然不动的长刀忽然高举。   就在这时,雾霭中忽然传出一声充满哀伤和感叹的长长叹息“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如果任教主有心伤你,早在用忍影分身术躲过你那刀的时候,随意补上一招,你就已经死了。”   她幽幽叹道:“我实在不敢想象,青出于蓝的雾隐示现流特别上忍棋木佐兵卫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坚持不肯认输,非要硬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   话音甫落,前方的浓雾忽然朝两侧散开,现出一条通往山顶林荫小道。   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雍容秀丽的美貌少妇,她身穿绣花罗裙,足登丝织的花绣鞋,头上的发簪用玳瑁镶嵌,耳戴明珠耳,光华夺目,艳色照人。耳坠是玄黄的美玉,云状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衣缀明珠,绢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她的脸形极美,眉目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着动人体态显露出来的那娇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风情,比之娴静端庄的独孤虹、高雅秀丽的尹双双,又是另一种绝不逊色的妩媚美艳。   任逍遥拱手作揖,朗声道:“雾隐示现流宗主、雪姬忍——高良美雪?”   美貌少妇深深瞧他一眼后,缓缓点头,悠然道:“雾之所惧乃寒,遇冷则凝为水露,再难遮蔽视野,任教主身负冰魄玄霜剑,更有绝世内功作为倚仗,何不催动真力驱散雾霭,再与棋木佐兵卫相斗。”   任逍遥老脸通红,苦笑道:“惭愧惭愧,逍遥见识短浅,未曾想到此节。”   高良美雪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若是想到了呢?”   任逍遥坦言道:“就算想到我也不会依法施为。”   高良美雪微露错愕神色,轻轻道:“哦,此话怎解。”   本书独家,其他网站不更新!   任逍遥功聚双目,淡淡道:“徒仗兵刃之功,非大丈夫所为,逍遥既来赴约,当然得凭真本事领教贵派绝学。”   高良美雪嫣然一笑,双目凝视任逍遥,缓缓道:“听任教主语气,似乎没把奴家当成敌人,这……未免有些大意了吧。”   任逍遥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从容笑道:“宗主若有心取逍遥性命,大可在我施展半生不熟的忍影分身术时骤然出击,何必等到现在呢。显然宗主差棋木佐兵卫半道狙击并无恶意,充其量只是试试探逍遥究竟有没有资格上得水云峰。”   高良美雪笑意盈盈说道:“任教主目光如炬,奴家钦佩之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上到峰顶再谈。”   说着纤手微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任逍遥欣然迈步,跟着高良美雪朝峰顶走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扶桑弹丸小国竟是高手迭出、卧虎藏龙。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出使用忍影分身术,早便败在棋木佐兵卫手中。   至于高良美雪的修为,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试想她能透过漫天雾霭,看清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等超卓目力怕是环顾中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试想她在一旁窥伺良久,自己在内劲提至颠峰的状况下竟毫无察觉,这等潜隐之术亦足够独步武林。   方才出手的若是高良美雪,输的那方或许会是自己。   不可否认,天时、地利的因素的确起了部分的主导作用,但没有真本领,纵是雾霭再浓,谁又能伤得了他平心而论,棋木佐兵卫的刀法堪比丐帮执法长老、中原“刀王”丁松强,高良美雪则至少是易天寒、付龙渊一个级别。就这等人脉,真宫寺龙炫还给出‘雾隐示现流上忍实力较弱’的论断,七大派势力可想而知。   雾霭渐渐消散,水云峰清幽雅致的胜景逐渐呈现在任逍遥眼前,幽深静谧,松榛蓊郁,际此红日初升,山风沐浴在晨曦之中,满山翠叶,层林如染,阵阵春风吹拂过,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任逍遥重拾游山览胜的心情,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看得心神皆醉,赞赏不已。   拐一个弯后,景物又变。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壮人观止。   终于来到峰顶,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亭中有张很低很矮的紫擅木桌,桌上摆着一壶佳酿,两只杯盏。   高良美雪请任逍遥盘膝坐下,指着酒壶,樱唇轻吐道:“方才奴家命棋木佐兵卫试探任教主修为实属无奈,但愿任教主饮过敝国无上佳醉──菊正宗,能将由此造成的不快尽数抛诸脑后。”   带着淡香的酒,盛在精致的浅盏里,酒色澄清,全无混浊。   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举杯,将酒慢慢的喝了下去,动容道:“此酒清而不涩,甜而不腻,淡中另有真味,确实堪称佳酿。”   他半句不提交手之事,显然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第五章 太子宝座   任逍遥正容道:“宗主约我来此,是为商谈有关流刃若火的事?”   高良美雪悠然道:“嗯,也算原因之一吧。”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流刃若火应该不在宗主手里。”   高良美雪看似随意的问道:“哦,何以见得?”   任逍遥淡然自若的道:“实不相瞒,我和盗走流刃若火的奸人曾隔着房门,对峙良久,他的武功路数与贵派大相庭径,绝非雾隐示现流中人。”   高良美雪幽幽道:“如此说来剩下的岂非只有甲贺谷与柳刚流。”   任逍遥讶道:“宗主也在怀疑他们?”   高良美雪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轻吁一口气道:“但凡稍有见识的武林中人都能想到,胆敢盗取流刃若火,与北辰一刀流乃至整个七大派为敌的只有我们三方。恕奴家唐突,能否请任教主将当晚情形详细叙述遍呢?”   任逍遥毫不隐讳,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发现房中情况有异起,直到对峙过程中判断失误,冲进房内后只顾护住真宫寺美奈被他趁机遁逃的过程说了。高良美雪听罢,遏制不住的现出讶色,沉吟道:“以任教主的武功,本不当被人轻易唬住,一是关心则乱,二是对方确有本事……唔,柳刚流以外功见长,能在任教主内劲的催迫下撑过半个时辰的唯有宗主真殿光昭本人,甲贺谷纵然多些,亦仅得两三位上忍有此本领。然则事发当日,正巧是大冢周夫的生辰,甲贺谷上忍齐聚京都,当该抽不出人手,而真殿光昭正在静冈和人比武,同样来不了鸟取。”   任逍遥讶道:“宗主的意思是盗走流刃若火的另有其人?”   高良美雪颦起秀眉,眼中射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情绪,轻叹道:“按说我们雾隐示现流的收到情报应该不会错,但……除去甲贺谷与柳刚流,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个流派有胆子打流刃若火的主意,除非……”   任逍遥急问道:“除非什么?”   高良美雪目光投往远处群山,缓缓道:“除非是七大派的叛忍……不,六大派,北辰一刀流三十年来没出过叛忍——真殿光昭是被前掌门铃木博文逐出师门的,严格来说不算背叛。这些叛忍多半武功了得,因受不了门派规条的约束或因任务失败无颜归返,因而沦为叛忍。当然我指得并非那些拉帮结派、打家劫舍的败类,而是为数不多,但武功超卓、目空天下的独行忍。”   任逍遥不解道:“他们……他们也有盗取流刃若火的动机?”   高良美雪微微一笑,断然道:“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几十年前,七大派并不像今日这般团结,彼此纷争不断,真宫寺掌门愣是靠柄流刃若火砍得其余六派伏首贴耳,这才换来久违的安宁。”   她顿了顿,续道,“期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撞见真宫寺掌门,惨败而还,羞忿出走的高手耆宿不下十数名,若说他们中有人为报当年之耻,盗走流刃若火,刻意与北辰一刀流为难,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苦笑道:“十数名!还是无门无派的叛忍!这么说来寻觅流刃若火岂非如同大海捞针。”   高良美雪淡淡道:“未必,无论盗走流刃若火的是谁,总归得有个目的,咱们不彷想想遗失流刃若火会在江湖中造成怎样的影响,对哪个组织、个人益处最大,或许能顺藤摸瓜没,查出些眉目。”   任逍遥双手一摊,皱眉道:“盗走流刃若火无异同北辰一刀流结下死愁,面对的将是七大派乃至整个扶桑武林的责难,我实在不敢想象,有人会为一己之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公然挑衅的劣迹。”   高良美雪含笑瞥他一眼,石破天惊的冒出一句:“如果是为天皇之位呢。”   任逍遥失声道:“什么,天皇……天皇之位!”   高良美雪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悠然道:“任教主还不知道吧,真宫寺美奈遭伊贺谷截杀并非出于江湖仇怨,而是关系到未来天皇之位归属的宫帏斗争由内至外,牵动整个扶桑武林兴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续幕。”   任逍遥愈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道:“请宗主详述其中缘由。”   高良美雪正容道:“事情得从半年前说起,年届七旬的天皇陛下突然身患重疾,不能理事,遂立二皇子桐瑚为太子,由他将主理朝政。桐瑚太子奢极侈靡,荒淫无度,非但用卑劣手段逼死大皇子忠文、四皇子尊仁,奸污亲妹宁和公主,甚至公然侵占天皇陛下的妾侍。”   任逍遥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弑兄杀弟、罄竹难书、奸母淫妹、违背刚常,这等太子留着做甚!”   高良美雪长吁口气,轻叹道:“任教主有所不知,把持朝政的太政官藤原道隆是太子的老丈人,伊贺谷宗主久保功介又是太子的亲舅,满朝文武皆敢怒不敢言。唯有正直无私的左大臣黑崎秀康暗中策划兵柬,欲罢黜桐瑚,拥立三皇子惟光。岂知行动前晚,计划不慎走漏,藤原道隆立刻给黑崎秀康按扣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他满门抄斩。”   任逍遥诧异道:“事情到这本该了结,怎和北辰一刀流扯上关系。”   高良美雪沉声道:“黑崎秀康虽死,久居深宫三皇子惟光却突然失踪。放眼扶桑全国,有势力和伊贺谷及藤原道隆对抗的唯有北辰一刀流,而真宫寺掌门又是黑崎秀康的八拜之交。显然三皇子惟光很有可能早在黑崎秀康的秘密安排下前往虚夜宫,准备解借七大派之力,推翻桐瑚,夺回太子宝座。”   任逍遥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伊贺谷与北辰一刀流势成水火,尽遣高手要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续道:“藤原道隆是个聪明人,知道朝中大半将领皆出身七大派,不会蠢得动用军队,强行征剿,因此只能寄希望于久保功介,试图由伊贺谷采用江湖上的方式来解决。北辰一刀流冠居七大派之手,实力何等强劲,别说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虚夜宫坚不可摧,更惶论同气连枝、生死与共的其他流派,单只护廷十三番及三千徒众足以将伊贺谷移为平地。”   任逍遥恍然大悟,动容道:“所以他们不敢公然发动袭击,只能暗中动手,逐渐削弱北辰一刀流的实力。至于在鸟取沙丘伏击美奈及沿途穷追不舍,则是为将她生擒,用以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三皇子惟光。”   高良美雪轻点颔首,接口道:“藤原道隆素来谨慎,凡事都留一手,且从来不相信外人,他很有可能在没有知会久保功介的情况下另外派出忍者,暗中监视双方的一举一动。眼见我从富坚义搏手中救下美奈后,防备稍有松泄,便趁机潜入客栈欲将她掳走,途中不慎败露行迹,眼见掳人无望,随顺手盗走流刃若火——失此神兵,真宫寺掌门如去一臂,再难以寡敌众,游刃有余的应对伊贺谷众人,他们也就有了倾尽全力、放手一搏,来个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任逍遥动容道:“宗主的分析十分在理,只是……倘流刃若火真的落在藤原道隆手里,如何才能把它夺回来呢,难不成还得去趟京都。”   高良美雪横他一眼,语带相关的道:“你要做的不是尽快把神兵还给真宫寺姑娘,而是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奈良。”   任逍遥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傲然道:“非是在下夸口,纵然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伤势尽愈,加上久保功介、武藤兰、长谷川泉、大石彩香乃至伊贺谷倾尽全力,有我和几位前辈在亦能护得美奈周全。”   高良美雪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她更是英姿飒爽,沉声道:“我绝对相信任逍遥和贵教几位长老的武功,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好汉架不住人多’,区区伊贺谷你未必放在眼里,但若再加几十个忍术流派、数百忍者呢。” 第六章 别有用心   任逍遥淡淡道:“宗主的意思是还有几十个忍术流派在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肃容道:“不错,从栖月谷直至奈良,途中最少要经过二十三个大小流派的所在地,加上从各地赶来围追堵截的人众,说几百那还是最少的。”   任逍遥直接了当的道:“我不信,他们连流刃若火都不敢碰,怎会为难美奈。”   高良美雪悠然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在执行任务时、处理派中诸事时必须抛弃个人情感,将集体利益放在首位,尤其是七大派总掌门真宫寺龙炫,一举一动都是整个扶桑武林的表率。流刃若火乃北辰一刀流震派之宝,偷它便是挑战北辰一刀流乃至七大派在江湖中的权威,当然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平白惹祸上身。而真宫寺美奈只不过是真宫寺掌门麾下的一名上忍,就算真的被掳走或杀害,依照数各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类似事件只能追究所有出手者的责任,不得殃及他们所在流派。若然真宫寺掌门要以父亲的身份为女儿报仇,那他只能亲自出马,不得动用派中任何人力物力,否则便坏了规矩。”   任逍遥微微一笑,接口道:“既是说每个参与其中的忍者都将面对真宫寺掌门的责难……不,应该说是必死无疑。呵呵,美奈初出江湖,和他们无冤无仇,谁会那么愚笨,傻倒去做这种以命换命,白白送死的事情呢。”   高良美雪轻笑道:“他们是和真宫寺姑娘没仇,不过和黄澄澄的金子有啊。”   任逍遥恍然道:“有人花钱要他们对付美奈!”   高良美雪白他一眼,大有“算你聪明”的意思,柔声道:“前天我刚收到消息,伊贺谷开出暗花,以黄金万两悬赏真宫寺美奈首级,两万两悬赏活口,我想不出十日,整个武林都会知道这件事,届时有任教主你们受的。”   任逍遥西头一凛,喃喃道:“看来伊贺谷是打算公然翻脸……不对啊,就算有万两黄金,命都没了上哪去花。”   高良美雪幽幽道:“他们搏这万两黄金不是为自己,是为各自所在的流派。”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使,诧异道:“贵国……贵国竟有这等不计个人生死、只较门派利益的江湖人物!且不只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   高良美雪仰天长叹,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平静的道:“在我们扶桑,武士道精神是所有江湖中人必须恪守的原则,从加入忍术流派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自己,而是由门派的操控一尊木偶、或者……或者说是一条狗,一条为只知尽忠的狗,他所作的任何事情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门派,为了门派的利益。”   任逍遥仍然摇头,不解的道:“就算有人不惜性命,拼着一死换来万两黄金,那也得门派有福消受啊,掳劫美奈必定得罪真宫寺掌门,就算限于什么陈规惯例,不会招置北辰一刀流的直接报复,但凭借真宫寺掌门在武林中的威望和人脉,相信从今往后,不会再任何流派愿意与它打交道,更不会有……”   高良美雪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道:“任教主,这里是扶桑不是宋朝,很多事物和你们中原武林是不可以放在一起等同比较的。所谓总掌门,只是七大派名义上的领袖,和其余各流派并无直接干系,只是因为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等的实力远较其余流派为甚,因此他们不得不表示服从,实际上所有行动一律自主,不受任何约束,并非像在你们那,成为武林盟主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顿了顿,续道,“据我所知,中原最著名的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或由朝廷支持、或有富商大贾提供银钱、或者本身便从事经商及保镖、护卫等各类事务,完全能够自给自足。然而在扶桑,除王室直属组织伊贺谷,其他所有忍术流派只能依靠接受雇主委托,完成相应任务来获得维持日常开销银钱,其余任何收入都被视作非法,既是说一个门派能否获得发展,甚至是能否继续生存下去,完全取决于它接受委托的数量和级别。”   任逍遥追问道:“所谓级别是指任务的难度么。”   高良美雪额首道:“对,任务共分五个级别,是为甲、乙、丙、丁、戊,丁级任务不具有直接的战斗和危急,多数是寻找物品、协助调查等琐碎事务;戊级任务有可能受伤,如捕捉猛兽、清除流寇等;丙级任务极有可能与其他流派的忍者发生争斗,譬如贴身护卫、打探情报、刺杀官宦,受伤的几率大大增加,严重的将直接导致死亡,所以严禁下忍参与;乙级任务的牺牲率更高,诸如护卫重要人士、讨伐敌对忍者、扫灭大批山贼匪患;甲级任务纯粹是刀头舔血,动不动便有性命之虞,因此只能由上忍执行。或许你想象不到,同样的一桩委托教给不同的流派完成,价格诧异之大完全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简单打个比方吧,我要暗杀一名武功卓越的将军,这属于乙级任务,交给北辰一刀流来做,至少得白银八千两,由我们雾隐完成只收两千,教给某小型流派,能够开到八百两已经是雇主大方了。”   任逍遥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道:“这就是宗主一心想得到真宫寺掌门认可,让雾隐示现流和七大派齐名的原因?”   高良美雪缓缓点头,续道:“各个忍术流派间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富得像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分别建造虚夜宫、静灵庭,富丽堂皇不在王室之下,更有完善的忍者培养机制,保证每年都有固定数量的武士通过忍术考核,成为新的忍者;中得像我们雾隐示现流,拥有固定隐秘的基地或据点,时常会有青年健者慕名投效;惨的最多是聚在一起建立个小小的村落,别说搞什么物质享受,就连维持正常开销、支付死难者的补偿都成问题,近几年来不堪重负、就此解散的流派至少有十几家。你想想,万两黄金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诱惑我能抵受的住,但在其他流派看来却是救命稻草,无论牺牲多少条人命都要争取来。”   任逍遥轻叹道:“人若效死,以一当百,看来前头等着我的将是大麻烦呐。”   高良美雪掩嘴娇笑,悠然道:“不是大麻烦,是很大的麻烦,别看打真宫寺姑娘主意的都是些小流派,实则每一股势力都有他们的独特武功,尤其是某些在限定的地区居住的村落或族群间以口传与其子孙的禁制秘术,施展起来威力奇大,决不会比五艳姬、富坚义搏之辈的逊色多少。”   任逍遥露出苦涩的表情,饮了口酒道:“都这时候了,宗主还笑得出来。”   高良美雪淡淡道:“任教主故做为难,心里怕是早就笑开了花吧。”   任逍遥愈发发觉高良美雪不简单,给她问个措手不及,大为狼狈,只好洒然耸肩道:“宗主目光如炬,竟然看出我是在装,佩服、佩服。”   高良美雪瞧他好半晌后,秀眉轻蹙,看似随意的道:“任逍遥确实谨慎,直到此时仍在恪守你们中原的那句‘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箴言,不过你未免也太小觑我们雾隐示现流打探情报的能力了……咳咳,试问在永明寺外以一己之力独对数千流浪忍者,单凭吼声吓得他们心惊胆战、四散奔逃的任教主,怎会被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吓着呢。你我的关系并非对立,而是彼此互助、抱有相同目的的盟友,难道就不能放下一切成见,敞开心扉的谈谈么。”   任逍遥给她咄咄逼人的辞锋弄得手忙脚乱,好半晌后方才摄定心神,虎目精芒迸射,摆出无比尊重,洗耳恭胎的姿态,窥定高良美雪俏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道:“宗主以流刃若火的名义把我月来,最后却给我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很明显你的目的不光于此,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用意。既然宗主提议双方敞开心扉,就无须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直接了当的说给在下听吧 第七章 个人舞台   高良美雪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坦言道:“其实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任教主答应。”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宗主请说,但叫逍遥力所能及,断无不允。”   高良美雪露出凝重神色,肃容道:“此去奈良,途中危机四伏,艰险重重,雾隐示现流愿尽遣派中精锐,沿途护送,确保真宫寺姑娘安全返回虚夜宫。”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宗主欲待借此对北辰一刀流施恩,以便真宫寺掌门首肯,允诺贵派与七大派并立的提议。”   高良美雪仰天长叹,悠然道:“教主是聪明人,我也不想隐瞒,昔日奴家以少女之身开创雾隐示现流,身边不过七八名随众,二十年来励精图治,终于在栖月谷站稳脚跟,成为坐拥八百徒众,威摄一方的忍术流派。江湖朋友们都说高良美雪有今天也该知足了——我承认我知足,但有人他不知足啊!”   任逍遥满头雾水,愕然道:“谁……谁不知足。”   高良美雪仰首望天,俏脸现出缅怀的神色,一字一顿缓缓道:“二十年来为雾隐示现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先后丧生的三百九十七名弟兄,他们不知足!创派伊始,我就当着所有人说过,要靠派中每一位弟兄的努力向世人证明我们的存在,让整个江湖知道威震扶桑武林的不光是七大派,还有我们雾隐示现流!多少场生死之战,我们凭着这股信念熬了过来,能够由藉藉无名的小门派发展到今天犹胜神道无念流、御庭番,不知留过多少血,撒过多少泪,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搏得真宫寺掌门首肯的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任逍遥动容道:“宗主情深义重、用心良苦,确让逍遥感动,但……正如您先前所说,此次觊觎美奈、欲在沿途强行抢夺的各忍术流派不下几十个,雾隐示现流实力再强,以寡敌众犹如蚍蜉撼树,何必为区区虚名,妄自葬送派中弟兄呢。”   高良美雪往任逍遥瞧来,眼睛闪耀着令人难以明白的炽热光芒,失声道:“好!好一句‘以寡敌众’,任教主此行不过十余人,徒众若无鄙派相助,独自面对数以千计的劲敌,岂非更是凶多吉少。”   任逍遥淡淡道:“说到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金子,如果只是对付我和我的几名随扈、娇妻,想必绝大多数的流派都会独自前来挑战,免得旁人分一杯羹。非是逍遥夸口,除北辰一刀流和飞天御剑流外,我等有十足把握荡平任何派别,哪个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只能怨他自己倒霉。相反,若然贵派出手相助,对方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奈何不了威名卓著得雾隐示现流,必然结成联盟,化零为整,合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届时成百上千的忍者齐齐杀过来,谁能抵挡得住。”   高良美雪微一错愕,任逍遥所说的情况她确实不曾想过,偏又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过得许久,她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实在不行,我就让棋木佐兵卫带着几名精于隐匿的弟兄暗中保护,真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出手相助,这么点小小要求任教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任逍遥从容笑道:“美奈遭伊贺谷追杀,江湖中早传得沸沸扬扬,北辰一刀流绝不会坐视不理,大批援军必已西来,只要将美奈送到他们手中,区区几十个不成气候的小流派,何惧之有。”   高良美雪扬起俏脸,紧抿的樱唇荡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道:“任教主聪明绝顶,怎么会有如此轻浮浅薄的论断呢。”   任逍遥微觉诧异,拱手道:“在下若有错失,还请宗主赐教。”   高良美雪悠然道:“我记得你们中原有两句俗语,一句叫‘声东击西’,一句叫‘调虎离山’……”   任逍遥急促的喘几口起,瞳孔收缩,失声道:“难道伊贺谷不惜花费重金,悬赏各派高手围追堵截、欲强行掳走美奈甚至置她于死地,是为把真宫寺掌门和北辰一刀流主力引来,然后全力突袭虚夜宫!”   高良美雪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任逍遥的肺腑内去,秀眉轻蹙的道:“没错,这是久保功介的一箭双雕之计,如果北辰一刀流不派人援助,便直接掳走真宫寺姑娘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太子,反之则尽遣高手突入虚夜宫,直接取走太子性命。真宫寺掌门忠于社稷,一心为国,必舍爱女而保太子,所以此去奈良千里遥途,任教主将孤身奋战,得不到任何外力相助。”   任逍遥沉吟片晌,肃容道:“美奈并非寻常姑娘家,而是真宫寺掌门的独女、扶桑武林最年轻的上忍,即便局势危怠,她要自保亦绰绰有余。”   高良美雪忽然“噗哧”娇笑起来,喘着道:“宇宙万物,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真宫寺姑娘虽是上忍,却只精擅火系忍术,兼之神兵遗失,别说单搠水系上忍,就连三四名中忍都未必应付得来。怎么,任教主自诩风流盗侠,身旁美女成群,如今和真宫寺姑娘相处大半月,这些个道理还要我说,莫非……”   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你……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高良美雪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听雨轩在鸟取几家店铺的伙计临来扶桑前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任逍遥苦笑道:“宗主想尽办法、施尽手段,为得就是逼我答应……唉,此事真叫逍遥好生为难。”   高良美雪幽幽一叹,本是镇定自若的眼神生出变化,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轻轻道:“奴家分明是软语相求,怎么能用‘逼’字呢。”   任逍遥倏地坐直雄壮健硕的虎躯,双目精芒闪闪,窥定高良美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宗主当真不惜一切的谋求雾隐示现流加入七大派——无论复出多少艰辛、多少代价?”   高良美雪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旋即现出心力交瘁、无限欷嘘缅怀的疲惫神色,苦涩的道:“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生青春和精力都耗费在雾隐示现流上,任谁都要心力交瘁,这辈子除了最后的那个愿望奴家再别无所求。”   任逍遥双目神光更盛,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沉声道:“好、好……”   说到第三个“好”字时,右掌呼地拍出,直击高良美雪肩头。   谁能想到素来光明正大、义薄云天的他此刻竟突施偷袭!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藏的势头却是威不可当。掌劲尚未及体前,浑厚炙热、凝聚精炼的先天无上罡气奔袭而来,天罗地网般把她笼罩在内,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   惊变乍起,远处的棋木佐兵卫早骇然失色,高良美雪却似没瞧见般,身不动、影不移,意与神会,万念俱空,浑然晋入无人无我的灵空,任由掌力扫向自己。   就在掌力触及高良美雪俏脸嫩肌的刹那,漫天劲气忽然聚拢成团,沿着她鬓间拂扬的秀发滑卸过去。   只听“轰”“轰”两声,高良美雪身后的崖壁应声坍塌,本人却未伤及分毫。   任逍遥霍地站起,目光炯炯,透出发自真心的钦佩神色,动容道:“在我一计‘天雷无妄’面不改色,宗主修为之深足堪与七大派掌门齐肩。逍遥指天立誓,今次若得将美奈安全送归奈良,在下不要半分功劳,心甘情愿的尽数让于贵派,并皆尽全力,从中斡旋,务必请真宫掌门允诺宗主的提议。”   高良美雪嫣然解颐,脣角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看还是派出……”   任逍遥双目奇光烁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截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不要人帮,就是不要人帮,但……多个争夺美奈的对手,我是不会在意的。”   言毕,大笑三声,欣然离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高良美雪泛起无尽感慨,喃喃道:“幸亏……幸亏他不是扶桑人,否则百家争鸣的扶桑武林势必成为他一个人的舞台。” 第八章 终生大事   任逍遥回到市丸町,众女早在客栈等候多时,见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忙围上前来询问经过。任逍遥怕众女担心,随口敷衍几句想糊弄过去,岂知她们像早便商量好似的,非要刨根就地,问出个所以然来。   任逍遥无可奈何,只得据实回答,直听得众女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得许久,林毓秀才口吃艰涩的问道:“美奈姐姐,遇上精擅水系忍术的对手,你真的……真的不堪一击吗。”   真宫寺美奈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恩,若是在瀑布、河流附近相斗,对方一计千杀水翔就够我的受的——逍遥,此去奈良当真危机四伏、艰险重重,稍有不慎连命都得弄丢,我看你还是别管我,带着几位姐姐先走吧。”   任逍遥泛起凝重神色,虎目灼灼的射往真宫寺美奈,肃容道:“记得在树林里我对你说过的那番话么,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把你送回虚夜宫。”   真宫寺美奈芳心剧颤,双目倏地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嘤咛”一声扑入任逍遥怀中,饮泣道:“逍遥,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任逍遥紧紧抱住真宫寺美奈,爱怜的轻抚着她如云似瀑般的秀发,满怀感触的柔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天性善良、慧质兰心的你,从在鸟取码头看见你帮助那些的穷困潦倒的百姓起,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在鸟取沙丘看见你独自应对伊贺谷众的袭击,我便生出要保护你、关怀你的冲动;渐渐的我无可抑制的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的较弱,爱上你的温柔,我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里不开你。保护你安全归返,平平安安回到虚夜宫,不光是我作为男人的责任,更是作为追逐者应尽的义务,假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会追悔莫及。美奈,你放心,纵是拼到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依旧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下致命的杀招,就算我死,也不会眨一眨眼,因为我在保护的是你——我的心上人!”   他向姑娘家表白的次数决不算少,唯独今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语调诚挚、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发由真心,真宫寺美奈感动的芳体遽颤,热泪盈眶,玉臂从任逍遥肩膀处移开,热情如火地缠上任逍遥脖子,把他搂个结实,同时献上香吻。   所有的艰险、困苦和危急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厅内激荡着的只有海枯石烂、男女间此情不渝火热的爱恋和缠绵。任逍遥的奋不顾身的竭力拼杀、无数汗水和鲜血的付出,都在此刻得到超额的补偿。   自对真宫寺美奈心动开始,任逍遥从没有想过两人的初吻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不过一切再不重要,时间、地点至乎整个世界,再无关痛痒。   两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在夕阳的映照下,充盈甜蜜又痛楚的滋味。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是时间永远禁止在这一刻,直至天地的终极。   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此感人的画卷,就连素爱呷醋的水芙蓉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倒回忆起自己和任逍遥在永和山庄私定终生的那晚,俏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任逍遥并不风流、并不花心,而是对每个喜欢的女子都倾注真真正正的情感,想她所想,思她所思,为她复出一切。   唇分,真宫寺美奈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含情脉脉的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只是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轻轻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的动人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任逍遥的心溶解了,生出飘飘然的动人感觉,紧紧将揽入真宫寺美奈揽入怀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心内充满伊人的温柔滋味,对方的芳香气息仍缠绕着他的触觉感官,这是老天爷在人间给他最大的恩赐!   这时,耳畔响起易天寒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总算是盼来这天啦。怎么样,逍遥,是不要我为你做媒,把真宫寺姑娘娶回来啊。”   他早盼着侄女情归任逍遥,如今见到这幕,自是老怀感慰。   任逍遥笑而不语,倒是真宫寺美奈则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等咱们回到奈良,我就带你去向爹爹提亲,好么。”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柔声道:“得美奈这般亲睐,是逍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岂非要遭天打雷劈。”   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冷道:“谁敢在路上围追堵截,坏我终生大事,本教主要他好看!”   ××××××××××××××××××××××××××××××××××同样是在料理店,同样是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时间却已过去整整半个月。   趁着龙菲芸起身为众人斟酒的当儿,林毓秀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题:“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哟,算上方才败退的蒲生流,一路上你只身独剑差不多快收拾掉十八、九个流派了吧,我来算算——九州流、秀乡流、飞鸟流、伊藤流……”   南宫凤仪幽幽道:“主动报出名号的有九家,被美奈和正良看出底细的是七家,另外五家还没出手就给你吓跑咯,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南宫凤姿咯咯笑道:“同样是一派宗主,实力相差可大哩,强的能在逍遥哥哥剑下走过十几招,弱的连兵刃都没拔出来就给打翻,笑得我连肚子都痛啦。”   众女相顾莞尔,水芙蓉秀眸闪亮,淡淡道:“我看呀,高良美雪分明是危言耸听,就盼着我们能让雾隐示现流能加入到这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宜差事里来。”   任逍遥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缓缓道:“你错了,高良宗主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些天来被我赶跑的忍者最少有六成不是在打美奈的主意,而是借机试探我们的深浅,顺带示以瀛弱,让我们放松警惕,方便他们日后的行动。所以自始至终我一直包办所有战斗,而且从未拿出过真功夫。”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嗯,目前找上门来的的确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派,我想过不几日,真正有威胁的对手便会接踵……”   没得“而至”二字出口,窗外倏地传来一声长啸,“倒底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还算有点见识,可惜我们不是过几日来,而是现在便到。”   众人皆自一惊,齐齐朝窗口望去,但见不远处站着名腰挂长刀,体型健硕的中年忍者,他年纪不过四十长发披肩,皮肤黝黑,体型均匀完美,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英伟古朴,浑身散发迫人的霸气,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对眼睛,赋予其冷酷无情,无论什么事都敢亡命去干,勇于冒险的性格。   任逍遥霍地站起,纵身跳到窗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位惊扰他们谈话的不速之客,好整以暇的笑问道:“阁下何人?”   中年忍者嘴角飘出一丝冷笑,淡淡道:“仕通青木流上忍坂田银时。”   他无论说话动作一副傲慢的神态,彷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目空一切。   任逍遥毫不在意,仍是那么潇洒闲逸,随口道:“你是来劫美奈的?”   忍坂田银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冷然道:“哼,看见你我早想动手了,可惜宗主交托的任务是送战书。”   言毕,袖袍微拂,一柄手里剑立时朝任逍遥飞来,尾部似还沾连着信笺之类的物事。   手里剑是忍者最常用的三大工具,名字虽然好听,充其量就是柄弯曲的匕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加上飞行的速度不快,任逍遥也没多想,伸手便要去接。   骤听身旁邓磊一声大喝:“闪开,暗器有鬼!”   话尤未落,手里剑的刀刃犹如风车一般展开,瞬间变为四片之多,漫天尽是森森寒光,呼啸着轧向毫无防备的任逍遥。 第九章 强敌环伺   惊变乍起,任逍遥措手不及,勉强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堪堪避开。   眼见手里剑擦着他额角飞过,众人皆自松了口气,谁曾想就在任逍遥止步立定的刹那,手里剑倏地一分为四,刮着凛冽的劲风,直袭任逍遥四肢关节。   任逍遥大惊失色,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瞬间迸发,左手五指箕张,以少林绝学龙抓手斜向抄出,右手使出浑圆无极,一圈一带,立时将其中两柄荡开,左足点地,右腿盘膝横扫,将第三柄击落,接着运起飞仙化羽,强自将身形拔高丈许,总算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最后一柄手里剑的袭击。   水芙蓉恼怒斥道:“坂田银时,你好……”   “卑鄙”两字尚未出口,窗外的坂田银时早走得无影无踪,只有他充满傲气的声言遥遥传来:“我道是什么绝顶高手,原来不过尔尔。鄙派宗主仲井和哉亲率徒众在城东七里坡迎候,若然自认不敌,就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免得本大爷动手伤人。”   龙菲芸忿忿道:“好嚣张的家伙,暗施偷袭不说,竟然敢如此狂妄。”   任逍遥回到厅内,伸手拭抹额角汗水,犹有余悸的道:“此人确有嚣张的资本,方才若非邓先生及时提醒,我早着了道儿。好家伙,随手轻轻一挥,逼得我连出绝招方保无恙,虽说攻其不备,技法手段却摆在那,厉害,着实厉害。”   真宫寺美奈柔声道:“他用得是仕通青木流独门秘技——影风车手里剑,就算爹爹撞见亦要头痛,何况是对此闻所未闻的你。”   邓磊动容道:“好、好一个影风车手里剑!离手后仍能做出两次变化,力量、角度更掌握的分毫不差。我看他的暗器功夫纵不及唐云鹤,也不会在唐门四大护法之下,以此推之那仲井和哉岂非……”   真宫寺美奈香肩微挨任逍遥,幽幽道:“仲井和哉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仕通青木流第一高手该是坂田银时。”   任逍遥抑制不住现出讶色,愕然道:“不会吧,若仲井和哉的性格如你所说,以坂田银时如此狂傲的脾气秉性,岂肯甘心听他调遣。”   真宫寺美奈解释道:“仲井和哉乃庸才,他爹仲井寿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当年以一手‘如雨露千针’威震关西,是赫赫有名的大坂五忍之一,为人慷慨豪迈、义薄云天。昔日为救大坂富商坂田守志一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大战二十七场,最终舍却一臂,在扶桑武林传为佳话。”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来坂田银时是坂田守志的……”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父亲!仲井寿救下坂田家大小几十口,坂田守志感恩戴德,逼着七个儿子发下毒誓,终生为仕通青木流效力。仲井寿死后,长子仲井和哉继承宗主之位,他天性软弱、碌碌无为,没几年派中高手走得走、死得死,当初威震关西的仕通青木流落得个颓废破败、几近消亡,好在坂田银时和他几兄弟恪守信诺,不惜捐出全部家产,这才坚持到现在。”   林毓秀娇声道:“如此说来,只要拿下坂田七兄弟,就能击退仕通青木流?”   真宫寺美奈无可无不可的笑道:“这个嘛……应该是吧。”   龙菲芸插言道:“坂田银时算是一流高手,不知……”   真宫寺美冰雪聪明,哪能不知道龙菲芸想问什么,双手一摊苦笑道:“唉,我可不比姐姐您,对中原各地的武林轶事、江湖掌故了然于胸。各忍术流派的情况若听爹爹平时说起过,自是记得些,至于其他嘛……”   桌脚的黑崎正良忽然接口道:“坂田七兄弟各有所长,或精于算计,或擅长理财,或交游广阔,唯有坂田银时和他两个弟弟坂田光志、坂田雅航专注武道。好在他俩只是中忍级别,实力并不足惧,真正需要提防的倒是美奈姐姐口中的庸才仲井和哉——其实他的武功得仲井寿真传,决不在坂田银时之下,只因胆小怕事、性格懦弱这才被人看扁,真要交起手来需得多加提防。”   林毓秀娇憨地道:“好歹是个大男人,怎地这般胆小,传出去真叫人笑话。”   黑崎正良随口道:“好像是他小时候受过刺激,所以……”   话刚出口,南宫凤姿忽然“噗哧”失笑,宛如鲜花胜放般灿烂,看得众人皆自愕然,满脸得诧异向她望去。南宫凤姿定了定神,以罕有出现在她脸上、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的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逍遥哥哥小时候隔三叉岔五的就给孟姑娘痛揍,日子一长便产生了心理阴影,武林大会上的情形你们都还记得吧,逍遥啊见到她师姐就像老鼠见到猫,那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样子能把你们乐得肚子痛。”   这话一出,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苏涵碧、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则缠着她们问这问那,诺大的厅堂内霎时充满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因坂田银时那计‘影风车手里剑’险些伤及任逍遥而造成的紧张气氛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敌环伺、危机四伏,任逍遥自然牢记以逸代劳的宗旨。   酒足饭饱后,众人找了间客栈稍加休憩,待养足精神方才出发。   来到七里坡,但见漫山古木、野草委萎,苍松、翠柏、冷杉、白杨等葱葱郁郁,天然景致美不胜收,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任逍遥不禁摇头苦叹,如此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能尽情欣赏,反要出手破坏,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倒底真宫寺美奈口中的“大英雄”仲井寿调教出的弟子,仕通青木流所有徒众约三十七八人尽数集中在一处小丘上,周围并未设置任何机关,两侧的树林内也没有任何埋伏。任逍遥目光敏锐,隔着几十丈远便将丘顶局势尽收眼底,居中坐着的当时仕通青木流宗主仲井和哉,他年纪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相貌不俗,无论宽肩健壮厚胛,胸部凸起的线条俱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若非真宫寺美奈咬定仲井寿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任逍遥真不敢相信眼前虎背熊腰、雄伟如山的壮汉会是个连女人都不屑一顾的懦夫。   站在仲井和哉左侧的正是坂田银时,比起几个时辰前在料理店外看到的那身便装,身穿漆黑武士服,背着素蓝色披风的他愈显孤傲,腰间的寇刀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左右双手各握着的一把油纸伞。眼见秋高气爽、风清云淡,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猜到他必用油纸伞作为兵刃,且其中定暗藏玄机。身后左右护持着仲井和哉的两位和仲井和哉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该是他那专注武道的弟弟。   任逍遥大步走上前去,仰天大了个哈哈,拱手道:“俗事繁杂,耽搁行程,劳诸位在此久候,逍遥好生过意不去,先给仲井宗主陪个不是。”   说罢,“郑重其事”的朝仲井和哉打拱作揖,欲待观查他的反应。   仲井和哉急忙站起,受宠若惊的还礼道:“哪里、哪里,任教主依约而至,是我仕通青木流的荣幸。”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只是语调舒缓、尾音胧长,断无一派宗主该有的豪迈风范,加上他声音尖细,和虎背雄腰的体态大不相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早乐得笑出声来。   坂田银时面色一沉,低斥道:“大胆,宗主面前,岂容放肆。”   林毓秀怔了一怔,旋即现出没好气的神色,刚要反唇相讥,却见仲井和哉拉住坂田银时,涩然道:“无妨,几个小姑娘,爱笑就让她们笑吧。”   接着转向任逍遥,肃容问道:“任教主此来是否已经想好,打算将真宫寺姑娘交给我们。” 第十章 窝囊掌门   任逍遥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众人相顾愕然,只听这笑声中气沛然,似欲抒尽胸中千万事,声震四野之余,更显出他内功精纯深厚,天下无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均各捋须轻笑,暗道任逍遥修为又有精进;坂田银时则现出骇异神情,始知在料理店外任逍遥未尽全力;众仕通青木流弟子个个惊得面无血色;仲井和哉更是身子一软,摊坐回椅背,不能置信的呆瞪前方,牙关不住打颤,一副心惊胆战、失魂落魄的样子。   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环目扫过丘顶,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闲适颓唐之态尽去,转眼间重拾绝顶高手的英雄气概,更流露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气,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淡然自若地微笑道:“美奈是我的未婚妻子,诸位想想我会把恋人拱手交给你们吗。”   他虎目灼灼,狠狠盯着仲井和哉,吓得后者猛一哆嗦,答非所问的道:“任教主……任教主若肯交人,伊贺谷开出的两万暗花鄙派……鄙派愿奉上一半。”   见任逍遥不为所动,连忙补充道,“若是嫌少,愿……愿奉一万五千两。”   堂堂仕通青木流宗主说出这等言语,惶论坂田银时等门人徒众脸上挂不过去,连见多识广的任逍遥、龙菲芸亦相顾愕然,仲井和哉不是什么天性软弱、胆小如鼠,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怪坂田银时脸上始终挂着股傲气,敢情是在派里终年对着个懦夫宗主生生给憋出来的。   任逍遥微微一笑,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的道:“难不成在宗主眼里,自己的爱妻就值一万五千两黄金……哈哈哈,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任逍遥这就得把‘郎’换成‘妻’,女人、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就是搬来金山银山也休想换走。哼哼,谁要是敢恃强硬抢,我要他好看!”   仲井和哉倒抽口凉气,脸色变得更为难看,扯过坂田银时低声道:“坂田老弟,今要不……要不就算了,这人内功深厚,咱们惹不起啊。”   坂田银时沉声道:“没有打过,怎么知道,让我试试吧。”   仲井和哉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不……不要了吧,你看看对方都是高手,真要动起手来搞不好得吃大亏,还是……还是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的好。”   坂田银时皱眉道:“那怎么成,弟兄们千里迢迢的从长野赶来,岂能说走就走,何况若是拿不到两万暗花,派里的各项支出……唉!”   仲井和哉犹豫片晌,低声道:“算了吧,赚银子的办法多得是,别把弟兄们性命给陪上。”   两人声音虽小,但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等内功深厚,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个如此孬包的掌门,难怪仕通青木流衰败至斯。   坂田银时猛一顿足,断然道:“宗主若恐伤亡过大,我便独自出战,若胜功劳由全派分享,若败则是我个人之事,同诸位无关!”   言毕,抄起双伞,大步踏前,朗声道:“任逍遥,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虎目窥定坂田银时,沉声道:“你想好了,当真要与我动手。”   坂田银时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傲然道:“哼,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众女退开,“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左手食指一弹剑刃,嗡嗡之声直震开来,朗声道:“坂田银时,拿出本事来斗吧!”   说罢摆出凌霄剑诀的架式,缓缓提聚功力,直勾勾瞪着对方。   坂田银时脸上陡然一暗,口中轻吐冷气,缓步走上前来,待离任逍遥两丈远时周身忽然泛起阵阵烟尘,转眼间将他包裹其中。   任逍遥猱身上前,大喝道:“这种把戏也想诓我!”   说话之间,冰魄玄霜剑如脱缰之马,直奔烟雾中心而去,大有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势。   岂知剑芒到处,竟至击空,任逍遥微微色变,“多情却似总无情”“衣带渐宽终不悔”“抽刀断水水更流”绵绵而出,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横而又纵,纵而又横,劲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没能挨着坂田银时半片衣角。   难道他不在烟雾中!   任逍遥方自生出疑窦,忽觉身后劲风拂耳,不及多想,疾使“一苇渡江”斜斜飘开数尺。   “轰”伞柄重重击在地上,萧然劲气于周围数尺之地激荡飞溅,地面顿时裂开数道口子,破坏力可见一斑。   任逍遥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武功!竟能瞬间在我眼前消失,掠到身后发动袭击。”   坂田银时岂容他多想,身形一晃,揉身复上,左手伞柄圆转成环,遁着空中美妙的弧线,朝任逍遥头顶插落,伞尖未至,凛冽的杀气先直冲下来。   任逍遥后退稍许,冰魄玄霜剑向上一撩,坂田银时轻松避开,右手伞柄顺势攻出,前招未至,次招又生,一招快过一招,端的是凶狠毒辣、凌厉无匹,别看用非刀非剑,只是普普通通的雨伞,但招招可碎人骨骼,中者死状惨酷无比。   眼见对方招式奇诡,连绵不绝,分袭自己周身关节,劲逼得风声尖锐如嚎,更是震人心魄,任逍遥心中大骇,暗忖:“好个坂田银时,果然武功了得,看得非得断他兵刃才有取胜可能。”   念及此处,急忙展开飞仙化羽跃上半空,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是烈火擎天剑中的绝招“星火燎原”但听“叮”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不偏不倚劈中伞柄。   任逍遥大喜过望,定睛看时却见坂田银时手中的伞柄竟只多添一条白印,哪有半分折断的征兆。   坂田银时冷笑道:“我这两把千针伞乃海底寒铁所炼,你想毁了它,做梦!”   身子如箭而至,快得不可思议,千针伞包抄而进,分袭任逍遥左右双肩。   任逍遥无可奈何,心道:“抢攻不易,先采守势。”   随使开雪映红尘剑,招式开合,严守法度,强行拆解坂田银时层出不穷的妙招。   论内功他远在坂田银时之上,论身法他亦高明许多,但面对坂田银时能够瞬间在眼前消失的奇异忍术,完全发挥不出本该拥有的威力,虽已运起生平之力强行拆解,却仍挡得十分艰难,猛地一声长啸,“流星十三式”使将出来,剑光缤纷,着力力抢攻,将其迅捷快猛之意使得淋漓尽致。   林毓秀看得大惑不解,喃喃道:“大哥哥守御尚自不及,为何还要抢攻。”   真宫寺美奈幽幽道:“因为他想找出‘土遁追牙术’的玄机。”   龙菲芸秀眸闪亮起来,轻笑道:“如此说来美奈你早便知道……”   真宫寺美奈笑而不答,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始终凝注着任逍遥。   任逍遥手中剑芒变幻,重新使回“凌霄剑诀”甫以逍遥无极掌的绵劲,轻灵玄妙,去势柔转,跟先前勇猛奋进的剑法截然不同,威力却无稍逊,铿铿铿铿,将对方霸道异常的招式一一挡下,再一挥动,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直指坂田银时眉心。   坂田银时一呆,但见眼前点点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应付,慌忙使出“土遁追牙术”任逍遥等得就是此刻,在坂田银时遁入烟尘的刹那,左手五指箕张,全力摧发先天无上罡气,朝虚空运续劈出三掌。   眼前浓雾立时被掌风吹散,但见坂田银时消失之处赫然拱起个磨盘大的土包,眨眼功夫便傲陷下去,瞬间平复如初。任逍遥哈哈大笑,扬声道:“哈哈哈,原来是土遁术、烟遁术合二为一,加上那么点善后的伎俩,不过尔尔!” 第十一章 千针夺命   陡然间寒风袭体,坂田银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双伞并举,连环劈出,尖刺的破风声接踵而至,惨厉骇人。   既已看破其中玄机,任逍遥自然毫无所俱,足尖微晃,轻松避开。坂田银时招式落空,双伞旋即转拦过来,拦腰横扫,招式胜似行云流水,奇诡连绵。   任逍遥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手中兵刃颤动,立即寻隙反击,身法剑法,尽出于“飞仙化羽”之奥秘,眨眼间脚步滑至坂田银时左侧,冰魄玄霜剑势如雷霆般连出三招,左手同时使出逆天神掌探向他腰际,来路之刁钻,劲道之雄浑,委实匪夷所思。   坂田银时略一斜身,避过掌力,手中双伞疾点而来,毫不犹豫的迎向剑刃,却见任逍遥一移一晃,身形闪动之际,瞬间抢到坂田银时左侧,挥剑猛攻。这次他用的是以独孤虹成名绝学、素轻灵奇巧著称的“回风落雁剑”招式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真力。   坂田银时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双伞格挡,任逍遥早料他有此一招,冰魄玄霜剑微微侧转,不偏不倚刺中伞柄正中,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坂田银时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失声叫道:“唉唷!”   虎口震裂,双伞险些把持不稳。   任逍遥内劲疾吐,剑尖稍稍斜偏,顺势一引一带,坂田银时咬牙硬撑,死死抓牢伞柄,脚步却被被牵引得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好在他急中生智,左手伞柄运劲一撑,借势倒跃丈许,这才没那么狼狈。   任逍遥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冰魄玄霜剑幻起一芒光影当头罩下,身形忽如水中倒影,层层荡开,坂田银时方自重组攻势,倏忽之间眼前仅余淡淡残影,耳中只听得微微声响,任逍遥的气息便已从双伞之前闪到了自己身后,耳边响起他孤高绝傲的声音:“怎么样,我这佛门绝学‘一苇渡江’还算过得去罢。”   这声音几乎是贴着脑袋响起,坂田银时一惊之下,还没听完便回身出招,堪堪来得及抖开伞柄,护住全身,心道:“好厉害的轻功,简直是神出鬼没!”   只听耳畔声响微起,任逍遥又已闪动身形,手中剑光错动,分封两路,剑势高盘,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正是凌霄剑诀第十三式——相见时难别亦难。   剑光笼罩方圆数尺,芒影幻化,绵密无止,直瞧不出招数之间有何空隙坂田银时避无可避,更不敢挡,额角冷汗直冒,不住后退,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冰魄玄霜剑斩向面门,赶紧翻身躲闪,忽觉脸上一凉,心中大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面颊已被任逍遥剑气所伤。   任逍遥一招占先,并不追击,只凝立原地,宝剑遥指坂田银时,淡淡道:“事已至此,阁下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坂田银时“呼嗤”“呼嗤”的连连喘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目中陡然寒意大盛,左手微扬将铁伞扔上半空,旋即并拢成拳,当胸猛击,右手伞柄跟着刺出,与掌劲正成夹击之势,激荡起漫天劲呼啸着攻向任逍遥。   任逍遥心中发笑,他双伞其施,尽展其长尚未自己对手,如今换上一只肉掌自然更是不敌,当即挥舞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纵横开阖,挥洒自如,径直往铁伞套去,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猛听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一声惊呼:“逍遥,快闪开,是如雨露千针!”   任逍遥怔了一怔,骤觉脚下土色一暗,抬首看时惊觉漫天银针倾泻而下,夹杂着星星点点湛蓝色的诡异芒光,劈头盖脸的朝自己射来。   银针有毒,剧毒无比!   任逍遥便再狂傲,也不敢保证挡拆坂田银时的同时能够避过银针的侵袭。   便纵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诸邪难扰、百毒莫侵,亦没有把握在中针后的短时间内完全不受巨毒影响,保持原有的状态与坂田银时相斗,更严重的是黑崎正良曾经说过,如雨露千针会在体内胡走乱窜,就算他全身经脉尽断,不会由此影响先天无上罡气的运行,但对五脏六腑和在骨骼肌肉的损害却无可估量,所以任逍遥不得不躲、不得不避,以最快的速度横移丈许,掠出如雨露千针掠出的范围。   没等任逍遥站稳,忽听背后破空之声大做,侧首一看竟是银针在坂田银时内劲的下调转方向,如影随形般直追过来。任逍遥心中一凛,先前真宫寺美奈信告诉他如雨露千针练到最高境界,能用内功操纵它的方向、速度乃至攻击位置,奇诡巧变、神妙无方,任你轻功高绝亦休想避让开去,他还以为是一时戏言,压根没放在心上。本来嘛,银针从伞尖射出,即便附带发射者的功力,能在空中做两次变向已是尽极人力之人事,哪还得是唐门四大护法的级别,惶论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纵成千上百的银针。但现在看来,真宫寺美奈誓旦旦的保证果然没错,如雨露千针就像拿在坂田银时手里一般,仍他如何高伏低纵始终难以逃脱。   自出道至今,任逍遥还是头一回给逼得只有“退避”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那股窝囊劲自不待言,猛地足尖微晃,跃上半空,冰魄玄霜剑归入鞘中,双手左臂微屈,右臂内弯,凌空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竟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绝招“亢龙有悔”此名取意于周易中的乾卦,辞曰:“亢龙,有悔”是说亢龙(飞向尽头的龙)虽然当世无敌,但力终有尽时,力尽则悔,悔不可及。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此招重悔不重亢,后尽无穷。初推出去时看似轻描淡写,但一遇阻力,能在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迭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武林大会当日,他和熊啸天激斗良久,连使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才勉强挡住,盛年之时的易天寒出尽足以摧山碎石、浩翰寰宇的天雷无妄亦自输在熊磊手中,足见亢龙有悔威力之强。任逍遥只见熊啸天使过一次,却把招式深深银印刻在脑海中,虽说依样画葫芦难得其中精髓,但辅之先天无上罡气举世无双的刚猛内力,别说十三道后劲,就是二十三道照样一蹴而就。   狂飙激溅,飞砂走石,内力排山倒海般卷涌出去,迎面扑向漫天针雨。   然而……   欲想中掌力所向睥睨,瞬间催垮坂田银时攻势的壮观场面并没有发生,漫天银针在至刚、至猛、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冲击下竟丝毫未损,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半分,直惊得任逍遥目瞪口呆,骇然无余。   倒是旁边的林木、山岩受不住亢龙有悔的莫大威力,倾刻炸的四分五裂,满天烟尘激荡溅射,吹得脸颊辣辣生痛,众人固然惊得面面相觑,仲井和哉更是被吓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倦在椅子里,脸色发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坂田银时放声长笑,狂傲的语音响彻四野:“哈哈哈,任逍遥啊任逍遥,你想不到吧,每根如雨露千针都开有肉眼难辩的气孔,任凭劲力掌风再强也阻不它,除非以血肉之躯承受,否则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热键逍遥倒抽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腾升上来,整条伎俩骨冷浸浸的,忙不迭的使出雪映红尘剑,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他周身数尺方圆,“叮叮当当”强自承受着如雨露千针潮水般的袭击。   坂田银时见那剑光错落,连道人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不由叫了声好,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如响雷霆,“铿”地一响,将右手铁伞展开,呼啸霍霍,破空成声,旋动着刮向任逍遥下盘,铁伞边缘是锐利无匹的刀刃,但给割中非死即伤! 第十二章 暗王图录   任逍遥情知自己断难分心二用,既要挡住铁伞的攻势又要避过如雨露千针的侵袭,猛然一个侧身,身形回转,步法陡变,欲从坂田银时身旁极窄的寸地绕过去。这一下“乾坤斗转”乃是极其高妙的身法,任逍遥脚下如生飞云,身影流动,一晃之下,眼见便可抢到坂田银时身前,若他操控如雨露千针尾随而来,便在跟前忽然转向,让他自己尝尝银针加身的味道,若是银针不至,便施展近身搏击的手段,将另一柄铁伞夺下。   岂知坂田银时左掌凭空一划,铁伞居中刺出,疾如流星的向任逍遥戳来,身子两侧劲风迸发,如鹏展翅,将任逍遥去路尽数封住。任逍遥只须多转五尺之地,便能绕过坂田银时内劲所及,但如此一来等若撞进如雨露千针形成的罩网,没奈何只得踏步倒身飞退,跃开数尺。   坂田银时哈哈大笑,得势不饶人,铁伞倏忽合拢,直追过来。   伞在转,由缓而快的转动,刺至一半时,已变成像一卷狂飕,形成股涡旋的劲流,把任逍遥遥遥罩盖。最可怕处是坂田银时的伞并非直线击来,而是似直实弯,循着一道在虚空中合大地理数的弧形轨迹,戳向任逍遥,由于必须运使冰魄玄霜剑阻挡如雨露千针,单用左手拆解委实比直击要难挡百倍。   不仅如此,坂田银时的内功亦十分了得,虽然暂时没不清门路,却肯定是玄门正宗的一种,并非邪异功法,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忽寒忽熟、博大精微;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教人防不胜防,而他每一次出击都在如雨露千针的配合下封死了任逍遥的所有后着,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打得既难过又沮丧,场面完全倒向坂田银时一方。   众女越看越是心惊,以任逍遥现时的武功在中原至少能排近前五之数,却在如雨露千针的压制下渐落颓势。虽说来此之前,任逍遥对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多少少吃些暗亏,但能杀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打到后面,坂田银时所有招数都像临场创作,彷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真气似若茫无边际无局限,他的招式较之先前明显放慢,但内劲却不住积聚,几乎在伞柄舞动时,劲风已及任逍遥之身,最神奇处是劲气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像一根无形而有质、势道强猛、雄浑无匹的铁柱随着铁伞当胸搠至。   任逍遥再避、再闪、再退,他轻功高绝,即使一味躲让,看起来仍是绕着坂田银时缠斗,此时的他施尽生平之力运使步发,忽尔左倾、忽尔右跌,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但无论步快如风又或莲步姗姗,总能恰到好处的闪往坂田银时攻击难及的死角位,饶是坂田银时把铁伞使得出神入化,开合无常,如雨露千针漫天激射,无孔不入,却总是差那么一星半点才可赶得上任逍遥,连欲迫他硬拚一招亦不可得。   仕通青木流众人个个看得眼花缭乱,本来嘛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哪一门不是独步天下的绝学,更惶论他轮流施展,且每一种都用得出神入化。相反,众女则个个黛眉紧颦,暗暗担忧,南宫凤仪不无担忧的道:“坂田银时的战法太过诡异,逍遥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虽说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长此以往……逍遥若稍有泄怠,必然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龙菲芸幽幽浅叹道:“唉,早知如此便把莽苍踏雪甲给他穿上,也好……”   真宫寺美奈截断道:“没用的,如雨露千针无孔不入,莽苍踏雪甲防得了上身,却防不住手足四肢,更加防不住眼耳口鼻等人身要害。”   看着仓促躲避,手忙脚乱的任逍遥,林毓秀愈发紧张,顿足道:“唉呀,大哥哥为什么不用九转归原劲,把那劳什子的如雨露千针反射回去,将坂田银时扎成个马蜂窝,反倒一味躲闪,让他在这逞威风。”   孟飞苦笑道:“银针暗藏风洞,且以特殊工艺打制,连亢龙有悔都奈何不得,何况是九转归原劲。”   南宫凤姿急得险些哭将出来,“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邓磊缓缓吐出三个字:“有,暗器!”   苏涵碧讶道:“暗器!”   邓磊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沉声道:“对,别看如雨露千针逼得逍遥左支右拙,其实全是仗着巧妙的操控手段,单以劲力而论,别说比不上河南孟家堡的天仙剑雨,就连唐云鹤的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亦胜他许多,只要想方设法将其除去,坂田银时就成了失去抓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南宫凤仪轻摇嫁首,肃容道:“中原武林有“西唐东孟”之语,说的是其下两大暗器世家河南孟家堡及蜀中唐门(住:按地域位置四川不属中原,但因大宋主要领地在中原一带故凡视宋朝为正统的武林宗派皆由中原武林盟统辖)唐门暗器讲究快、狠、毒、辣,而孟家堡则以诡、变、奇、巧而著称。可是河南孟氏族人二十几年前就被修罗教和绝杀联手杀个尽绝,唐门暗器又从不外传,逍遥他拿什么来破解如雨露千针,对付坂田银时。”   龙菲芸柔声道:“姐姐忘了风姿的那本修真密录?”   南宫风姿抢着道:“修真密录!上面记载的分明是机关陷阱之术,和暗器扯不上半点关系呀。”   龙菲芸解释道:“修真密录的作者孟雷乃二十多年前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人称‘千手俊生’。昔日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孟家堡地处河南,首当其冲,孟雷自知凭一族之力万难抵挡,唯恐堡中绝学就此失传,遂将毕生所学收录于天机谱中:上卷暗王图录,记载种种暗器技法、诀窍;下卷则为机关陷阱之术,喏,就是妹妹手里的修真密录。”   南宫风姿喃喃道:“莫非暗王图录也在逍遥哥哥手里?”   龙菲芸缓缓点头,水芙蓉追问道:“呆子聪明绝顶,岂会想不到此节,为何直到现在他都还不出手,难道他虽拥有暗王图录却不曾研读又或者……或者他根本就不懂暗器。”   想到跟随任逍遥历尽无数竭难,连半枚铜钱镖、纹须针什么的都没见他用过,心中愈发焦虑,急得险些落泪。   孟飞借接口道:“不,逍遥十岁时就把暗王图录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从来不用是因为他有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在手,足以防身,后来又学了凌霄剑诀,更加没有施展的必要,因此逍遥身边从来不带暗器,自然没法仗之对付坂田银时。”   邓磊长叹道:“唉,偏生他俩交手的地方是一片土丘,距离树林很远,纵是逍遥练成‘摘业飞花、伤人立死’的绝技,此刻亦是徒劳。”   南宫风姿倒抽口凉气,失声道:“那……那还不是等于没办法。”   易天寒眼睛明亮起来,胸有成足的断然道:“不,我坚信,逍遥会想方设法解决眼前困境的,你们就等着看罢。”   说起比武较技的经验,易天寒无疑是四大高手之冠,倘在平时他的话必被视作真理,但眼前情形实在太过紧张,饶是有他冲口而出的保证,众女仍无不捏了把汗,暗自为任逍遥担忧。   唯一露出微笑的是龙菲芸。   任逍遥纵身跃起,避过坂田银时一计狠招,旋即使出平步青云,直冲而上,凝定在十几丈高的空中,先是神情凝重的姿态荡然无存,变得好整以暇、潇洒随意,扬声道:“坂田银时,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咱俩的比斗还继续吗。”   坂田银时大占优势,岂肯就此收手,冷然道:“除非你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否则休想我扰你。”   任逍遥功聚双目,仰天长啸道:“既如此,那便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左手以一个优美闲逸的姿态,拨凉似的拂过鬓发,立时全身衣衫暴张,霍霍飘拂。 第十三章 博大精深   林毓秀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呼道:“姐姐们,快看呀,逍遥哥哥有办法啦。”   南宫凤姿接口道:“嗯、嗯,坂田银时要完蛋了。”   其实不用她俩叫唤,任何人都能从任逍遥充满信心的俊硕脸庞和孤高绝傲的张狂语调看出:在坂田银时的强力压制下窝囊了将近半个时辰的他已经想出了破解如雨露千针的关键。   身在局中的坂田银时勿自不知,眼见任逍遥身形展动,如大鹏展翅凌空降下,毫不犹豫的驾驭如雨露千针当面迎上。“唰唰唰”漫天银针一只不落,打的任逍遥满身满脸——不,应该是任逍遥的影子满身满脸,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竟使出忍影分身术,成功骗过了坂田银时的杀招。   但名震扶桑的如雨露千针岂是这般轻易就能破解的,坂田银时微一冷笑,右手伞柄中竟又射出千支银针,当头罩向任逍遥。   就在两次银针发动的间隙,任逍遥已从高空落回地面,仍是那副潇洒随意的样子,蓦地抬脚运劲,狠狠踩在地上,脚踏处的土面登时凸起,激起无数泥屑黄沙半分不误的迎上如雨露千针。   坂田银时不屑道:“哈哈哈,随意踢起几蓬黄土就想阻挡大爷的绝招,做梦!”   言毕,猛催内劲使银针加速,打定主意要将在一招之内分出胜负。   的确,山坡上的泥土绝拦不住细如牛毛、迅如雷霆的如雨露千针,但由任逍遥发出、施加先天无上罡气的泥土却是无坚能破、无强得摧。   千支闪耀着烁烁寒芒的银针半根不落的击中泥土,却无一支能将其穿透,攻至任逍遥跟前尺许之地。非但坂田银时看得目瞪口呆,愣立当场,就连易天寒、付龙渊等亦耸然动容,邓磊更失声道:“妙啊,人家是摘叶飞花,逍遥竟来个踹土成沙,以漫山遍野的泥土作为暗器,破解如雨露千针,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难以琢磨,不愧是大……孟老哥调教出的弟子。”   事已至此,坂田银时仍不肯就范,翻身抄起另把铁伞,欲待双刃其施、拼个鱼死网破,忽觉颈脖一凉,竟然是被冰魄玄霜剑架住,耳边同时响起任逍遥的声音:“坂田先生,你是聪明人,相信不用我说也该知道现在的局势绝非人力能够改变的,我看你还是主动认输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晃当”坂田银时手中双戟猝然跌落,浑身剧震一下,颤抖着回过头来。只见他像忽然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眸神呆滞迷茫,眼角泪痕隐现,牙齿紧咬着嘴唇,表情焦灼而痛苦。刹那之间,任逍遥呆住了,如遭同雷轰电擎一般,愣立当场,现在的坂田银时哪像方才傲气十足、不可一世的忍者,分明是个年将迟暮,徘徊在绝望边缘的失意之人。   “噗!”   坂田银时伏跪在地,脸孔埋在双手中,全身抽搐,眼泪潸潸而落,他哭得是惨败收手,一世英名尽毁吗?不,他哭得是自己赢不了任逍遥,拿不到那两万两暗花,他哭得是财政陷于困境的仕通青木流就此毁在自己手里。   任逍遥倏地生出某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他倾尽全力保护真宫寺美奈,却又一手将仕通青木流最后的希望毁于一旦。如果说对付的是大奸大恶之徒,这等做法当然无可厚非,但对方行事光明磊落,在人多大大占优的情况下,仍是单打独斗的和自己交战,如今坂田银时大败亏输,仕通青木流人心惶惶,内忧外患之下,势必一蹶不振,就此衰亡,这叫素来仁德兼备、义薄云天的任逍遥于心何忍。   回头再看仕通青木流徒众,个个面黄肌瘦、脸有菜色,手臂却筋肉虬结,紧紧握着武士刀不肯松开,显是在极其坚苦的条件中仍坚持历修练,立志壮大仕通青木流。任逍遥深受震撼,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仕通青木流毁于一旦,数十弟子失去终生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任逍遥茫然了,饶是他平日智计百出此刻亦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倘在中原遇到如此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的拿出银两,助仕通青木流化解眼前危机,并利用自己丰富的人脉为仕通青木流争取更多的任务,然而这里是扶桑,不但南宫姐妹手里数十万两银票没有用处,自己更是孤家寡人一个,即使想帮对方也有心无力。   忽然任逍遥意料之外般由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双目变得鹰隼般锐利凌厉,猛地运指如风,正中坂田银时小腹,坂田银时立刻全身僵直,不能动弹。接着足尖微晃,脚步错动,直扑远处观战的仲井和哉。   坂田光志、坂田雅航相互使个眼色,各扬寇刀冲前阻拦,任逍遥使出飞仙化羽,轻而易举的晃过两人,以肉眼难及的高速掠至仲井和哉跟前,一掌按在他前胸,一掌抵在他后背,将他身子平平的挟在双手之间,十指着力处均是致命大穴。   他用的是逍遥无极掌中的一招“推窗望月”辅之摄空幻影的绝顶身法,饶是仲井和哉本身武功亦自不弱,仍在片刻之间被任逍遥制住前胸后心要穴,他本就胆小,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战栗,话也说不出来。   坂田光志戟指喝道:“任逍遥,你胁持本派掌门,意欲何为!”   任逍遥森然道:“哼,汝等胆大包天,竟敢惹到本教主头上,我要仲井和哉三跪九叩,向我当面道歉。“听得这话,坂田光志、坂田雅航勃然色变,仲井和哉便有千般过错,好歹是仕通青木流宗主、他们坂田七兄弟名义上的领袖,若在青天白日之下给任逍遥下跪,那是何等奇耻大辱,这要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众人亦是抱着同样想法,几十双眼睛齐齐朝仲井和哉望来。   仲井和哉目露惧色,抖抖的打着寒噤,寻思:“他这时手上只须内劲吐出,我心脉立时便被震断,死于当场。”   双膝微曲,看看要跪地求饶,却听任逍遥冷冷道:“想那仲井寿身为大坂五忍之一,威震关西,何等英雄、何等了得,却不想生出的儿子却如此脓包,难怪仕通青木流会有今天。”   听任逍遥提起乃父,仲井和哉先是一阵内疚,旋即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脊腰一挺,朗声道:“我不跪,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跪!”   仕通青木流众人本来都瞧不起仲井和哉,此刻见他一改往日胆小如鼠的秉性,在强敌挟持之下丝毫不堕本派威名,心中均起了对他敬佩之意。坂田雅航扬手一挥,几声唿哨,众弟子倏地散开,各出兵刃,将任逍遥团团围住。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道:“怎么着,打定主意准备救他?”   坂田雅航怒斥道:“快些放开掌门,否则我等要你好看。”   任逍遥仰天大笑,长声道:“要我好看,哈哈哈,想倚多为胜是不是?告诉你,在我任逍遥眼底,你们再多十倍,又有甚么分别?”   说话间两手一松,弃仲井和哉不顾,身形晃处,直欺到坂田雅航身旁,举掌拍出。   坂田雅航不料任逍遥动作如此之快,急忙运刀前劈,却砍了空,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身旁已倒了一位同门师弟,原来假意攻他,实则以极其高妙的身法凌空换位,正中他左侧一名中忍腰间,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立时栽倒。   任逍遥傲然道:“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   话音甫落,立时纵出,身形在土丘周遭滴溜溜的转动,双掌如穿花蝴蝶,连环击处,仕通青木流众弟子各出重招,竟非但没有谁能挨着她衣衫,反有十几人在交手中被他击中穴道,打翻地在。任逍遥掌中蕴含先天无上罡气,劲力直透肺腑,凡被被打中的弟子无论武功高低都是大声呼痛,凄厉的叫声此起彼落,听者胆寒、闻之心惊。 第十四章 精彩对决   任逍遥边打边道:“怎么样,仲井和哉,你服是不服,跪是不跪。”   中招的仕通青木流弟子呼号不绝,正似作为他这话的注脚,坂田光志、坂田雅航想尽办法为他们推宫过血,却丝毫不见功效,看来只有任逍遥出手方能解得。   仲井和哉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道:“本派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决不比任教主逊色,只是在下学艺未精,诸如坂田师兄等天资聪颖者日后的成就定无可限量。”   任逍遥哈哈大笑,冷然道:“妙极,妙极,本教主就此告辞,待他日贵派武功无可限量之时再解他们的穴道罢。”   说着袖袍一拂,转身便走。   仲井和哉心想这些门人徒众叫得如此如此凄厉,显是苦楚难当,便再过一时三刻都未必支撑的住,任逍遥若是离开,只怕他们痛也痛死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说道:“任教主,请你高抬贵手,先行解救我这几位同门师弟。”   任逍遥淡淡道:“要我相救,那也不难。就按先前说的给我三跪九叩,磕完头本教主自会出手,替他们消解痛楚。”   仲井和哉心想:“我甩门人徒众前来掳劫真宫寺美奈,江湖人尽皆知,如今行动失败,已经够丢人的,倘若再答应此事,仕通青木流派怎么还能在武林中立足?爹爹的毕生心血岂非就此在我手中给毁了?”   任逍遥见他踌躇不答,虎目闪过杀机,沉声道:“要不你这样吧,咱俩切磋切磋,只要仲井掌门能熬得住五十招,我便答应帮忙。不过嘛……要是你当场被我打死,只能怨自己学艺未精,休怪本教主出手狠毒。”   听到“死”字,仲井和哉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现出恐惧神色,众人看在眼里皆自顿足长叹,要知仲井和哉本素胆小,对“死”更加讳莫如深,别说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和任逍遥相斗,就是往日麾下徒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些伤亡,回大坂复命时都能把他吓得胆战心惊。   任逍遥双目眯成一线,透射出慑人之极的异芒,狠盯仲井和哉好半晌,似下结论是的缓缓道:“人说扶桑武林多好汉,我看简直是大言不惭,从鸟取走到这里,大大小小十数战,遇到的除了个宇智波鞠,其他的都是废物!”   被他劈头盖脸的如此痛骂,众人皆羞忿不已,偏又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言辞,几名年纪较长、曾经历仲井寿治下仕通青木流鼎胜时期的忍者甚至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仲井和哉看在眼里,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和哉,爹知道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你的性格变得十分懦弱,但爹还是把门主的位置传给你,因为爹清楚,你是爹几个儿子中武功最好、天资最高、领导能力最强的,只要能客服心里上的那点恐惧,加上坂田七兄弟的鼎力相助,即便不能将仕通青木流发扬光大,保持今日的规模必绰绰有余。   不,我不能再软弱下去,我要找回自我,我要完成爹爹的遗愿!   念及此处,仲井和哉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双目精芒大盛,闪烁不停,狠狠的凝视寇仲,呼吸逐渐回复平常的慢、长、细,缓缓道:“好,我跟你打!”   说罢,“唰啦”抽出腰间寇刀,后退几步,遥指任逍遥。   众忍者见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轩昂而有气度,个个又惊、又喜、又忧,惊得是性格软弱的掌门忽然强硬起来;喜得是中招的弟兄有了化解痛楚的希望;忧得则是任逍遥武功高绝,仲井和哉未必撑得住五十招。   任逍遥掣出曾令无数高手饮恨的冰魄玄霜剑,催发出强大的剑气,朝仲井和哉迫去,冷然道:“阁下当心了,逍遥将全力出手,决不容情!”   仲井和哉微一扬手,举刀横于胸前,生出一股凌历无匹的刀气,抗衡任逍遥。   就在这一剎那,任逍遥电掣冲前,宝剑化作一道长虹,主动出击。   仲井和哉亦于同一时间,挥刀抢上。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着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拼后激荡出的剧烈震呜。   任逍遥雄立不动,只是上身微微往往一晃,仲井和哉则倏地飘退,数步后制住坠势,横刀而立。他的表情仍是闲逸如常,脸带微笑,身躯亦站得稳定硬朗,足尖内力相当了得,较之任逍遥不会逊色太多。   观战众人无不动容,脸上现出难以相信的表情,谁想得到胆小怕事、碌碌无为的仲井和哉,竟有如此功架。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仲井和哉一声长啸,左鞘右刀.龙卷风般往任逍遥迎头罩击过去。他的每一个旋身,都带起一阵充满杀机气的涡漩,左鞘右刀,交又织出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浑厚的劲气,以仲井和哉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般,随着双方距离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攻出。   但凡观战之人,莫不感受到仲井和哉似成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但凡不自量力的阻挡着都将被他撕碎、割裂,大有摧山破狱的狂猛态势。最厉害处是他的每个旋转速度都有微妙的差异,教人难以预先掌握他攻势袭体的精确时间。   即使是仕通青木流徒众,也是首次见到掌门刀鞘并用,以如此奇异的战法展开攻势,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诸女更加惊得花容失色,一颗心“砰砰”生怕任逍遥稍有不慎,被仲井和哉所乘。   水芙蓉喃喃道:“他用的……他用的什么刀法,威力竟如此了得。”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这是仲井寿自创的螺旋丸,和如雨露千针并称为仕通青木流两大绝学。”   但见任逍遥嘴角再飘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倏忽袖袍一拂,往左横移,当人人以为他要躲避时,剑锋一颤,化成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仲井和哉印去,同时脚踏奇步,移形换影,瞬间来到仲井和哉背后,攻势从他的左侧化为从后攻至,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尽展摄空幻影之玄妙。   冰魄玄霜剑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仲井和哉的刀网里去,在肉眼难看得清楚的高速下,双刃交击。“叮”两人同时旋开,当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旋稳立,正面对峙,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终未大成,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界尚有差距,方才苦战坂田银时业已消耗不少,再要全神贯注的与仲井和哉相斗委实力有不歹,第一次将他震退,第二次留有余力只能打个平手。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看来仲井掌门不是想在逍遥剑底走过五十招,而是想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啊。”   仲井和哉冷然道:“哼,我即出手,便要拿到那两万两暗花。”   两人目光交击,似是全听不到身旁的议论声,更像根本没有人在观战,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手。山坡下的易天寒早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将任逍遥替换,如此疯狂对战、上阵就拼个您死我活要的对手,到哪里才找得到。   仲井和哉随手抛开刀鞘,任它掉往一旁地上,接着往前虎扑,武士刀刀依循一道弯旋的弧线轨迹,往任逍遥斩去。   任逍遥不敢怠慢,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幻起一芒光影,往敌刃套去去。刀鞘触地鸣响的刹那,兵刃同时被任逍遥扫个正着,其迅疾可想而知。   刀剑三度交击,两人同时虎躯剧震。   仲井和哉一声历吼.刀法抖变.幻出流沙滚动般的刀浪,重重往任逍遥劈去,“当当当”刀剑交击之声此起彼伏,任逍遥不住往外旋开,仲井和哉的武士刀则如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朝他强攻硬击,双方均是全力出手,不但动辄分出胜负,且会判别生死旁观诸人无不看得呼吸顿止,透不过气来。   任逍遥只觉有如置身在狂涛怒飕之中,刀浪滚滚而来,无有穷尽,形势之危机刚才被如雨露千针“追杀”犹有过之,难怪黑崎正良要他对仲井和哉多多提防。   不得不将先天无上罡气灌注剑锋以攻对攻,以坚攻坚。他使得仍是凌霄剑诀,势头却与前时相异迥然,表面充满轻灵飘逸的味道,实则剑剑重逾千钧,外虚内实,且剑法幻变无方,有若天马行空,招招匠心独运,去留无迹。任对方如何摧动狂风暴沙般的迅猛刀法,亦不能动摇其分毫。   众人看得连喝采打气都忘掉。   “叮”任逍遥挑中刀锋,随即向上一撩,挑向对手下颚。   仲井和哉恐为其所趁.赶紧向旁避开,双方再度回复隔远对峙之局。   仕通青木流众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尤其是的年长的几个叫得更为响亮,因为他们从仲井和哉身上看到了他爹仲井寿的影子。   仲井和哉森然道:“任逍遥,受死吧,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本派绝学的厉害。”   说毕双目奇光大盛,刀收往后,全身衣袂拂扬.气势狂猛至极点。最奇异的是周遭的空气像停止了流动,空寂得像没有半滴风的茫茫大漠,空气还灼热起来。   任逍遥心中一凛,现出罕有的凝重表情,全神戒备。   仲井和哉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收到身后的武士刀刀变魔法般出现在前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身随刀走,在虚空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锋芒疾袭任逍遥咽喉要害,任谁身当其冲,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任逍遥憔得眉头大皱,对方虽是攻来一刀,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都有拿捏的分毫不差,送出卷卷刀劲,汇为成能被墙裂壁的凌厉刀气,一阵一阵的从不同角度往他攻来,迅若冷听威力无涛。适才他所以能在久战乏力的情况和仲井和哉,赖的全是卸劲借气的手法,如今对方明显是针对他这“强项”而发的一刀,根本是卸无可卸、借无可借,最头痛的是仲井和哉早在蓄势待发之际,藉气机把他锁定,若采早前的先躲后攻之法,避得过一刀,避不过第二刀,必然会在气机牵引下被对方乘势一举击破。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做最后一搏!   任逍遥大喝一声,掠上半空,冰魄玄霜剑化作千万芒点,漫空遍地的朝仲井和哉笔直射至如墙如堵的气劲化作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随着变化万千的剑招无孔不入的朝狂攻而来,直有摇山撼岳之势。   刀剑像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   武士刀应声断折。   仕通青木流众人莫不失声惊呼。 第三十二卷 迭遭奇难贵人助 第一章 良苦用心   四十七,四十七招,仲井和哉在任逍遥剑底只捱过四十七招。   原本占据优势的他在竭尽全力的任逍遥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仲井和哉双膝一软,猝然跪倒。   他并非因懦弱而跪、更不是因胆怯而跪,他跪是因为自己辜负了父亲临终前的殷殷嘱托,没有尽到自己作为掌门应尽的义务。   众人的心直沉下去,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任逍遥将不会出手解救被他打伤的弟子;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他们今次倾朝而出、孤注一掷的行动彻底失败;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他们誓死效命的仕通青木流将从此消失在扶桑武林。   全场笼罩着一种哀伤悲恸的气氛,仕通青木流数十徒众个个神情沮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坂田光志、坂田雅航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坂田银时虽动弹不得,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现,即使是作为被袭击的一方,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等亦大觉惨然,苏涵碧美目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本没有错,只是为了生存才拦路阻截,从头到尾人家都是和我们单打独斗,根本没有以多取胜的意思,逍遥为什么不手下留情,让仲井和哉多撑三招呢,难道真要一举催垮仕通青木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吗?”   易天寒功聚双目,冷冷道:“有必要,当然有必要,打美奈主意的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几十个流派,如果不杀鸡儆猴,向扶桑武林展示我们的真正实力,只会让人看清我们、惹来更多无谓的麻烦。所以别怪逍遥,要怪就只怪仕通青木流是第一个撞上门来的强大对手,不把他们打垮就保护不了美奈!”   坂田光志、坂田雅航转过身来,面颊满是泪水,任逍遥只道他俩要出言讨饶,岂知“唰唰”两声,坂田光志、坂田雅航竟齐齐拔出兵刃,余众见罢亦各围拢上来,几十把明晃晃的武士刀指向他周身各处要害。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道:“怎么着,还想负隅顽抗?”   坂田光志狠声道:“若然不能生擒真宫寺美奈,仕通青木流必亡无疑,我等就是陪上性命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齐声应和,斗志高涨,没有半死胆怯惧怕之态。   任逍遥暗自感叹,好个武士道精神,明知和我相斗凶多吉少,仍悍不畏死,若我大宋军民人人有此意志,何惧辽、夏、吐蕃、大理、高丽四方蛮夷。   仲井和哉缓缓站起,猛一抬头厉声道:“都给我退下!”   他罕有以这等语气说话,众人都吃了一惊,齐刷刷朝他望去。   仲井和哉将半截断刃抛在地上,死死盯着任逍遥,咬牙切齿的道:“你的对手是我,不要祸及本派徒众!”   众人齐声道:“掌门……”   仲井和哉脊腰一挺,神态立即变得威猛慑人,最初见他时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一扫而空,双目芒光电射,沉声道:“诸位,以前是我没用,辜负了你们的希望,使仕通青木流颓败到如今这种地步,但今天我要一力承担起整件事情。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现在的仲井和哉再非往昔那人胆小怕事的懦弱掌门,而是一个决意死战,不惜以性命维护仕通青木流尊严的忍者!”   包括坂田银时、坂田光志、坂田雅航在内的所有人莫不耸然动容,掌门人终于战胜心中恐惧,彻底觉醒,期盼中有魄力、有担当、敢于承担责任的仲井和哉回来了!然而一切来得太迟、太迟,仲井和哉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凭一己之力独对伊贺谷四大高手、随意踢起泥土就能破解如雨露千针的任逍遥……   坂田光志目泛泪光,哽咽道:“掌门,我们不走!”   众人一齐应道:“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出人意料的仰天大笑。   坂田雅航厉声道:“你笑什么!”   任逍遥还剑入鞘,剑眉舒张,自有一股豪迈不羁的英雄气概,油然道:“仲井掌门克服心魔,赢得诸位发自肺腑的倾慕和支持,难道不值得恭喜么。”   坂田光志面色一板,满头雾水的道:“你……你什么意思。”   任逍遥现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道:“方才听坂田先生与仲井掌门的对话,我隐隐猜到贵派财政吃紧、入不敷出,这才被迫来劫美奈。如雨露千针既被破解,行动失败几成定局,大家同为武林一脉,逍遥岂能眼睁睁看着贵派就此衰亡。我远离中土没法拿出两万两黄金,只能设法助仲井掌门重拾自我。”   坂田雅航失声道:“方才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都是为了我们。”   任逍遥欣然点头,满脸欷歔的感叹道:“仲井掌门得的乃是心病,不下猛药断然治愈,逍遥逼不得已只好做一回恶人,用贵派声誉和众弟子的性命作为要挟,强迫仲井掌门出手,逐渐让他恢复自信。黄天不负苦心人,逍遥辛苦一场,总算换来眼前皆大欢喜的局面——我动手时用得是巧劲,几位弟兄的苦楚想必已然消退,倒是先前言语之中多有冒犯,外加不慎斩断仲井掌门的兵刃,还望诸位恕罪。”   言毕洒然转身,运指隔空一点,坂田银时的穴道当即解除。   仲井和哉及坂田兄弟怔了一怔,旋即走到任逍遥跟前,齐齐跪倒,感激万分的说道:“大恩不言谢,请任教主受我等一拜。”   任逍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   仲井和哉抬起头来,诚然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恩怨分明,从今天起任教主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日后倘有用得着仕通青木流之处,我等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辞大义凛然,语调慷慨激昂,和半个时辰前的窝囊样子相异迥然,叫人不得不佩服任逍遥的机智。   任逍遥搀起仲井和哉,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朗声道:“诸位弟兄,虽然你们失去了两万两黄金,但仲井掌门的信心却是二十万两也买不回的。我相信有了他的英明领导,仕通青木流终有一日能重展当日雄风,威震大坂!” 第二章 携美游历   目送仲井和哉、坂田银时、坂田光志等人远去,孟飞走到任逍遥身旁,感叹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竟有此一手,令得仕通青木流心悦诚服。”   易天寒呵呵笑道:“起初我本以为你要以武力慑服对方,谁想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哈哈哈,倒底是一教之主,行事作风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揣摩了啊。”   水芙蓉颦起秀眉,抢着道:“这我就不懂了,呆子破解如雨露千针后战意正旺,若然全力施为,乘胜追击,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仲井和哉、坂田光志、坂田雅航他们一并拾缀,何必费劲唇舌,绕那么大弯子呢。”   南宫凤姿眨眨如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不解的道:“易前辈说过,若是狠下重手,彻底催垮仕通青木流,便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震摄那些打美奈姐姐主意的流派,现在倒好被你这么一弄,人人都以为咱们好欺负,日后的麻烦可大啦。”   任逍遥摇摇头,颇有感触的道:“不,你不懂,杀鸡儆猴的办法在中原武林或许管用,但这里是扶桑,各流派受武士道精神的鞭策,武力逼迫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激起对方的凶性,唯有以德服人、恩威并施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逐步消解对方的敌意,使你我面对的危险降到最低——至于那些顽固不化、铁了心要来掳劫美奈的恶贼则从重惩处,决不容情。我说过,要以一己之力挑平这些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的小人!”   自打仕通青木流退走,接连几日都风平浪静,众人乐得轻闲,索性放慢脚步,边赶路,边欣赏沿途美景,饱览异国风情。   携美游历本乃惬意之事,何况七女相伴,个个姿容绝美、天香国色,既无勾心斗角、亦不整风吃醋,真心诚意的侍奉在侧。兼之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把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放在心上,那叫一个潇洒惬意,风光旖旎。   这日,众人来到一个名叫矢祭町的地方,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境内山清水秀,河涌纵横,物产丰饶,气候宜人,颇有江南小镇的味道。   任逍遥雇了几辆马车,载着众女沿河前行,但见两岸长满枫树,际此秋盛之时,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河中水草茂盛,把流水映成黛色,尤增丹山绿水的强烈对比。   沐着清晨柔和的阳光,眼见飞泻漫溢,耳听水声鸣鸣,心中大觉畅快。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的河道忽然干涸,再不见流水淙淙的美景,任逍遥大觉诧异,按说秋天气候宜人,没可能出现烈日曝晒,河水断流的情形。他为人谨慎,恐其中有甚古怪,拉过位农夫询问情由。   农夫道:“公子有所不知,临近县府发生旱灾,百姓苦不堪言,半月前朝廷颁下旨意,命本町修筑堤坝,阻截河道,将水流引去赈灾。”   任逍遥讶道:“修筑堤坝,阻截河道!工程应当不小吧。”   农夫呵呵笑道:“是啊,我们千多人忙里忙外,五天前才把堤坝筑好,幸亏没多耽搁,否则临县百姓就要遭殃咯。”   任逍遥随口又问了些情况,回到车上一说,众女均觉诧异。龙菲芸颦起秀眉道:“改换河道不是小手笔,牵涉到人工、财政等诸多因素,即使在本朝也不敢轻易实施。神谷掌门不是说天皇身患重疾,难以理事,接管朝政的桐瑚太子又奢极侈靡,荒淫无度,如何能如此英名得决断。”   真宫寺美奈插言道:“姐姐有所不知,扶桑不同于中原,凡朝中大事都得经由群臣商议方可执行,即使身为天皇,也难乾纲独断,桐瑚太子便再昏匮,对各地民生的影响亦自有限。如今主理政务的是太政官藤原道隆,他的品性虽不敢恭维,用人还算知人善任,接任黑崎秀康左大臣职务的早田城和右大臣青木怡男都是有才识、有能力的贤者,除了……除了胆子小些,其他方面都还成,所以才及时颁布修筑堤坝,阻截河道的政令。”   黑崎正良接口道:“其实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本性都是好的,无奈受藤原道隆武力胁迫,不得不伏首听命。只要真宫寺叔叔联合七大派除去首恶藤原道隆及伊贺谷众,扶三皇子惟光登位,必能受到群臣拥戴。”   任逍遥心念微动,忽然想到昔日在巽风城时看到的一份手迹,那是龙吟啸对周边各国局势的简要分析,其中指出宋辽乃世仇之邦,断无机会化解,十年内必将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决战;西夏占据河套地区、吐蕃雄踞西南,亦对中原虎视眈眈;大理偏居一隅,素无野心,可谓友善之邦;需要主意的是北方新近崛起的高丽,从陆路看,两国之间隔着个大辽,没有土地接壤,当然也就没有厉害冲突,但若由水陆进击,却可直取山东,因此不得不防。历年来朝廷的政策都是安抚吐蕃、拉拢大理,以武力对抗辽国、西夏,并没有考虑到如何应对高丽。大宋国力虽强,奈何疆界绵延万里,若处处布防委实兵力不敷,前番辽、夏联军入寇,真宗非但倾举国之兵,甚至连十万天极军乃至在太湖秘密训练的水师一并调动方保边关无虞,倘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宋室举国之兵尽数调往西域北疆,若高丽趁此机会,举兵由海上入寇,届时怎生抵挡。今次扶桑之行,本为化解易天寒、付龙渊和真宫寺龙炫的卅载仇怨,但现在看来其中恐误会颇深,如果能够设法使双方和好,借机在扶桑武林占得一席之地,然后助北辰一刀流剿灭藤原道隆及伊贺谷众,扶三皇子惟光登位,便可凭大宋冠军候的身份、借拥立之功与扶桑定立盟约,东西挟恃高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既劝得付龙渊、易天寒归返中原,又娶回天资国色的真宫寺美奈,还为朝廷除去心腹大患,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任逍遥越想越兴奋,高兴的竟笑出声来。   众女见他莫名奇妙的突然发笑,个个面面相觑,水芙蓉没好气的推任逍遥一把,嗔怒道:“死呆子,想什么呐……”   “轰——轰——轰!”   话尤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震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吓得众女失声惊呼。   “怎么回事!”   任逍遥一把掀开车帘,极目远眺,但见远处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心中暗暗纳闷。   “什么东西,好可怕呀。”   林毓秀最是胆小,双手捂着耳朵,险些吓哭。   “似乎是爆炸声,而且规模不小啊。”   孟飞沉吟道。   “不对,就算是绝顶高手相互厮拼,内劲的交击也不可能造成这样惊天动地的巨响。”   邓磊断然道。   “好像……好像是涨潮时的海水声。”   付龙渊喃喃道。   “这里是陆地,哪里来的海水。”   龙菲芸轻摇蛲首,否定道。   “不是海水,是河水!是河水从高处倾泻而下激起的鸣响。”   易天寒虎目闪亮,石破天惊的说道,“有人毁了堤坝,想用河水淹死咱们!”   “不……不可能吧。”   南宫凤姿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在烟霞岛蛰居二十年,难道连水声都分不清吗。”   易天寒说着猛地跳下马车,朗声道,“赶紧离开这里,再晚咱们都得完。   “易前辈,左右都是峭壁,只有中间一条路,实在没地方可去啊。”   任逍遥以最快的速度环顾四周,见两岸悬崖对峙,奇峰林立,估摸着只有自己和师父能够攀上,稍后大水袭至,其他免不了要被冲走,心中大是焦急。   “方才过来的地方有个山坡,先去那里避一避。”   易天寒当机立断。   众人丢下马车,各施轻功,不消盏茶功夫已然赶至。   易天寒所说的“山坡”高约十数丈,距离河岸约莫五十步左近,方自登顶,林毓秀便指着对面颤声道:“大哥哥,快,你快看!”   任逍遥转身望去,但见东边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白线,很快地向他们移来,逐渐拉长、变粗,片刻间成汹涌的浪涛,犹如千万匹白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声如雷鸣,仿似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途中遇到巨石的阻挡,掀起三至五丈的浪头,潮差最大处竟有十数丈之多。   这股强大的力道就犹如由天而降的天火流星一般,一下子就摧毁所有挡道的东西,一直向前涌来,流经山坡时激起的水花溅得众人满头满脸,直把南宫风姿看得胆战心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香唇抖动数次,才勉强说出话来道:“这水……这水怎么和钱塘江涨潮一样,汹涌澎湃、声势浩荡,就像……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猛兽,好不骇人。幸亏易前辈发现及时,否则……”   说到这里竟害怕的缩入任逍遥怀中,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任逍遥默然片晌,沉声道:“方才那位农夫告诉我,由于工期太短,临时开凿的河道十分狭窄,容不得大量河水经过,所以他们在堤坝旁修了个围堰,用于蓄集多余的河水。如今堤坝被毁,储存多时的河水一并涌出,自然声势惊人。”   南宫凤仪犹有余悸的叹道:“好在开头那波我们熬过去了,往后水势再大也难冲不上坡顶,待围堰里蓄集的河水流个精光,浪淘稍显平稳,便让逍遥泅渡出去,找艘小船来回接我们。”   任逍遥仰首望向前方,呼出口长气缓缓道:“不,对方决不只放水淹人那么简单,我想最多盏茶功夫,必定有大批忍者趁势掩杀过来。”   苏涵碧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对方想在水上对付我们?”   任逍遥微一点头,现出叫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杀机,狠声道:“抢夺美奈倒也罢了,为什么要毁去堤坝。如此一来,矢祭町多少良田、多少房屋会被摧毁,邻县又有多少土地会因缺水而颗粒无收,多少无辜民众会死在这帮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禽兽手中。”   他素有悲天悯人之心,眼前首先想到的就是百姓。   南宫凤仪跟在任逍遥身边近两年,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火,柔声劝慰道:“逍遥,他们也是为了生存……”   任逍遥双目喷射出急怒交集的火焰,狂喝道:“生存,为了生存,就能毁去堤坝?为了生存,就能草菅人命?易前辈、付前辈、邓先生、师父,劳烦你们保护好美奈,今天我要大开杀戒,让这帮无情无义的畜牲血债血偿!” 第三章 交互吸纳   不消盏茶功夫,七艘小型的艨艟斗舰顺着河水驶来,逐渐迫近土丘。   甲板上影影绰绰站着几十人,清一色的玄黄布袍,长柄武士刀,真宫寺美奈只看一眼,立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是……是来自九州岛的芥川流,他们久居海上,精擅水系忍术,招招式式都是北辰一刀流的克星。”   任逍遥冷然道:“是么?哼,我倒想看看,他们拿什么克我。”   黑崎正良插言道:“大哥哥,切莫掉以轻心啊,芥川流掌门荒木吕彦乃九州岛第一高手,水上功夫之了得怕是龙炫叔叔亦瞠乎其右,门中五位上忍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的造诣也各了得,号称‘水忍五人众’,在扶桑武林声势极隆——不对呀,芥川流威震九州本岛,行事虽然卑劣,手段却着实了得,九州岛的官宦商贾凡有任务交托,莫不趋之若鹜,所以他们从来不缺银子,缘何会为两万两黄金,千里迢迢的跑来阻截我们。”   水芙蓉冷冷道:“贪心不足蛇吞象,银子还有嫌多的。”   黑崎正良摇头道:“以大哥哥和诸位前辈的武功,掳劫美奈姐姐的任务应当属于超甲级,依照芥川流的规矩,出动一名上忍执行此项任务的价码便是三千两黄金,荒木吕彦亲自前来更要开到八千两,随便算算都要超过伊贺谷开出的暗花,没道理倾朝而出啊。”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待艨艟斗舰驶近方始恍然,“是了,荒木吕彦身边都是中忍,水忍五人众留守九州岛,并未随他前来,这买卖不算吃亏……唔,这样的话大哥哥要独自应付当不会太难。”   任逍遥淡淡道:“是么,少了他们岂非等于单搠荒木吕彦,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少年,否则初出道时也不会为和司徒尚明之间的小小矛盾跑去招惹四大世家,如今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修为骤赠数倍,无论是在赤尾屿“秒杀”邱封,或是在伊贺谷四大高手的围堵下轻松遁走,还是前番踹土成沙、轻松破解如雨露千针莫不使他信心倍涨,当然也就没把荒木吕彦放在眼中,但这次他的确太过嚣张、太过轻敌,乃至在随后的大战中险些丧命。   艨艟斗舰越靠越近,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哈哈笑道:“好啊,连船都给本教主送来,还附带几十名装备精良的忍者。该说是芥川流以多欺少还是荒木吕彦不自量力,要让手下白白送死呢。”   想到方才热心回答自己疑问的老农和沿途辛勤耕作的百姓被这汹涌彭湃的大水一冲必然丧命,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同时立定杀心,要让任意妄为、草菅人命的芥川流付出代价。   龙菲芸体察入微,生恐因情郎太过骄傲而生出岔子,柔声道:“逍遥,以你现今的实力,陆上固然罕逢敌手,但水中作战却非所长,依我看还是……”   任逍遥呵呵笑着打断道:“你忘了我会一苇渡江?”   龙菲芸容色焦虑,美眸散溢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紧张,轻吁口气道:“唉呀,我还不清楚你的状况吗,你真正能够得心应手、熟练运用的武功只有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和飞仙化羽,我教你的摄空幻影、易前辈所授的逆天神掌还有从凤仪、风姿那学来的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虽说懂得心法口诀,但从来没有认真研习过,其他的诸如降龙十八掌、金刚狮子吼、流星十三式还有一苇渡江什么的都是你仗着过目不忘的眼力和超卓的武学天赋强行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的,威力固然不输当初,但本质……但本质……”   她越说越急,扯着任逍遥衣袖,没有保留地表达出胸中的真挚情感,顿足道,“达摩一苇渡江终究是佛经所载的神话,即便你能将其融汇贯通,在这茫茫水域亦难……”   任逍遥感动至眼睛通红,伸手按住龙菲芸柔若无骨的香肩,欣然笑道:“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巽风大战后我正式接任天极教教主,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皆送来贺礼,他们差遣的多半是年轻弟子,唯独少林寺是晓尘大师亲自到访。”   龙菲芸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讶异道:“是我负责接待晓尘大师……”   任逍遥径直说道:“表面上晓尘大师带来的一串由晓明方丈亲自开光的佛珠,暗地里却将一苇渡江的秘籍送给了我,晓尘大师言道少林寺开创数百年来,能够练成一苇渡江的高僧少之又少,近五十余载更只有他一人,如今修罗教东山再起、绝杀死灰复燃,中原武林正值多事之秋,大辽、西夏、吐蕃等国又在边境虎视眈眈,我身为天极教教主既要维系江湖安定又要确保国家太平,肩头的担子着实重大,晓明方丈知我师承‘银翼铁掌’,轻功高绝,遂和晓尘大师商量以一苇渡江的秘籍相赠,一则望我将此绝学发扬光大,不坠少林英名,二则助我武功进益,无论江湖拼杀、战阵交锋皆游刃有余、来去自如。”   易天寒双目精芒现出,怪笑道:“我说嘛,你使起一苇渡江来怎么有板有眼的,敢情老不死的晓尘半点没藏私,把其中的奥秘与诀窍一股脑的全告诉你了。”   任逍遥洒然转身,举目望向逐渐逼近的芥川流众,好整以暇的道:“我素喜轻功,习得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后,常思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得三者融汇贯通,演变成天下无双的绝顶身法,却始终感觉缺少一个有力的媒介,直到在鸟取沙丘看见美奈的忍影分身术。这些天来我厚着脸皮向她求教,不是因为贪多务得,而是想用忍影分身术将飞仙化羽的轻灵、摄空幻影的奇巧、一苇渡江的迅捷交互吸纳,尽管日子尚短,成效并不显著,但水上交战对付芥川流众还绰绰有余。”   言毕,身形一晃,纵跃而出。   他先以一苇渡江前掠三丈有余,接着使出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冲至至半空,冰魄玄霜剑遥指前方,厉叱道:“诸位不在九州岛好生安养,跑来这里做甚。”   双方距离渐近,荒木吕彦毫不示弱,抽出腰间武士刀,狠狠瞪着任逍遥,朗声道:“交出真宫寺美奈,否则便要你们葬生于此。”   任逍遥双目杀机大盛,大喝道:“葬生于此的该是你!”   旋即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瞬间掠至荒木吕彦身后,长剑闪电下劈。   荒木吕彦随手将武士刀插入甲板,口中念念有辞,该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双掌相互交叠,迅速变化,先后结成数种不同形状,正乃发动忍术的前兆。   任逍遥自诩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哪把荒木吕彦的忍术放在眼里,双足交相互踏,竟是活用飞仙化羽的凌空纵跃之法用以加速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对手。眼见荒木吕彦近在咫尺,任逍遥运足内劲待要一击必杀,却不料身下倏地冲起一股磨盘般粗细的水柱,直朝他胸口捣来。   分明是激溅起的河水,却如铁柱一般,势大力猛、无予可抗,任逍遥心中一凛,匆忙避让,岂知身形到处,又有一股水柱扑面袭来,如此接二连三,逼得他再躲、再闪、再避,眼看八纵八跃将毕,任逍遥大呼不妙,正要运起护体真力,强受水柱一击,却看荒木吕彦轻叹一声,擎起武士刀,如迅雷击电般袭向过来。   他的独门忍术“水龙弹”只能连击七发,既然没伤着任逍遥,只得暂且作罢,否则再度施展必须重新结印,时间拿捏不及。   “当当当!”   在电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两人交换了三数招。   登时刀光四射,剑芒刀势,笼罩着方圆三丈处,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荒木吕彦的内功固然不及任逍遥,但每出一招,都在任逍遥身侧难以预料的位置鼓殇起锐利如刀的水刃,逼得他不得不分心抵御,甚至连荒木吕彦武士刀都有层薄而强韧的水膜护持,阻挡冰魄玄霜剑的锐利锋芒,任逍遥纵有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愣是像拿着把寻常铁剑,起不到半点威摄顽敌的作用。   任逍遥敏锐的做出判断,此刻若一味硬拼恐难讨好,剑势收束,只紧守一个窄少的空间,凭其奇异的步法,在荒木吕彦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刀影中,鬼魅般待移封格,忽然凌空一个翻腾,落到距离最近的一艘艨艟斗舰上,冰魄玄霜剑环弧挥扫,几名忍者打着转飞跌开去,“扑通”坠离坐船。芥川流众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见此情形,非但不惧,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跃离木船,扑上前来。任逍遥冷哼一声,手中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众忍者的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宝剑锋芒到处,总有人中剑落水。他倒底还有几分仁慈之心,说是斩尽杀绝,其实真正想要对付的只是几名首恶,区区几个唯命是从喽罗既不屑、亦不忍取他们性命,仅用剑尖扫过低人筋脉要穴,使其暂时失却战力,并没有一味诛绝。   打得正痛快时,耳边忽然响起真宫寺美奈的声音:“逍遥,当心啊,是水阵壁!”   猛一回头,竟见荒木吕彦双手结印,祭起一堵水墙,兜头盖脸的朝他压将过来,恍如钱江大潮,要将一切阻挡在前方的物体湮没吞噬。 第四章 身陷囹囵   扶桑忍术,诡异至斯。   任逍遥这才知道为何真宫寺美奈谈起水系忍术便花容失色,除非能够拥有真宫寺龙炫那等冠绝扶桑的的神功内力,否则任何火系忍术在这如墙如堵的水势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即使换做在相克方面丝毫不受影响、既得先天无上罡气护体、又有九转归原劲傍身得他也不敢在这等情况下硬接水阵壁的冲击。   紧要关头,任逍遥身形疾绽,掠回距他最近的小船,勉强躲过的水阵壁去势丝毫不衰,“轰”的一声将前方凸起的山岩炸成粉碎。   两人恢复对峙之局,任逍遥虎目灼灼窥定荒木吕彦,催发森寒剑气,隔着数丈许的遥距席卷过去,冷然道:“好!好一个水阵壁,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等着吧,这次我不会轻敌,我要让你知道草菅人命、荼毒百姓的后果。”   荒木吕彦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神态一闪即使,淡淡道:“是么,我倒想看看破解如雨露的千针、令仕通青木流知难而退的高手究竟有多少斤两。”   任逍遥潜运真力,艨艟斗舰立时向前移动稍许,把与荒木吕彦的距离缩短至两丈。他迎风拂扬的衣襟袍袖,配合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王者气度,荒木吕彦突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个水秒簌簌地颤抖起来。   任逍遥知他忍术高决,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深吸口气,收摄心神,把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心无旁鹜的注视着对手。   荒木吕彦大喝一声,掣出马刀,高举过头,猛然下劈,击在身前空处。   丘顶观战的众女见荒木吕彦主动出击,虽然大多并不明白,他隔远劈空、表面看是完全威胁不到尚在两丈外的任逍遥的这一刀有何作用,却感觉到他刀势甫出,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莫不暗暗为任逍遥担忧。   芥川流众则纷纷大声叫好,似欲营造出对任逍遥强大的精神压力。   扶桑武林历来如此,武力永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荒木吕彦倏地变得威势十足,甚至连结印施展忍术的过程都已舍去,任逍遥立刻生出警惕之心,晓得对方非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且是集忍术、刀法于一身、武功出类拔萃、稍有不慎就能让他饮狠当场的高手。   单凭荒木吕彦可以随心所欲地晋入顶峰的状态,已可与南宫不败、林非凡那级数的高手媲美,更何况他劈空的一刀,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当气浪袭上任逍遥,与他催发的先天无上罡气互相激荡,即产生微妙的气机感应,而他便可凭气机神妙的感应,出乎天然地运刀进击,此种能耐,换过是以前的他怕是手脚并用、施尽浑身解数亦要自愧不如。   此刻的任逍遥当然是两回事。   只听他一声暴喝,闪电般迅速横移,竟在两船相考、荒木吕彦长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来到了对方左侧丈许处。   谁都不明白立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他为何采取这种战略,只有高手如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等才明白他是没有把握在硬碰硬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战胜荒木吕彦,必须依靠游斗的方式损耗对方的真元气力,寻找破绽空隙。   当然他这一避深含奥理,普天之下没可能有第二个使得出来,不偏不倚恰好闪到对方刀势最弱处。随即送出一道尖锐的剑气,往气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教对方无法窥探自己的虚实,又迫使其刀势不得不发,从而争取主动上风。   剑气“嘶嘶”作响,当遇上荒木吕彦的雄浑刀劲,顿时催生出尖锐的破风声,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朝他攻去。   荒木吕彦大喝一声:“好剑法”竟跃离小艇,猛地后退。   任逍遥斜掠而起,毫不犹豫的衔尾直追。   荒木吕彦虚握长刀,双手迅速结印,但听“呼啦”一声,背后倏地腾起道水壁,压向急冲过来的任逍遥。   任逍遥像是早预知到对方的伎俩,身形微晃,顷刻间飘退数丈,待得水阵壁击空,长啸一声竟又抢了回来。他早把先前得轻敌大意抛开,冷静得像个无风无浪的深潭,俊伟的容颜静若止水,冰魄玄霜剑一圈一带,在身前爆起三朵反射有如走马彩灯那五光十色的剑花,教人疑幻疑真,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其中一朵剑花倏地化成金芒,闪电般朝荒木吕彦激射而去。   他的一退一进,就像潮水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儿,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众女无不看得眉飞色舞,心领神会,暗付原来在人力难以驻足的“河面”上,步法亦可生出如此妙用。   孟飞则是老怀感慰捋须而笑,如此游刃有余、来去自如的纵横水上,换成是他都未必能够能够办到,任逍遥所说的将三大轻功融为一体果然不是虚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逍遥能有今天,总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和大嫂。   “叮”在芥川流众的骇然注视下,冰魄玄霜剑,准确无误的挑往荒木吕彦的武士刀,劲逼得风声尖锐如嚎,荒木吕彦也是了待,立即调转攻势,岂知任逍遥亦随之变化,一刀劈中改而扫往他小腹的敌剑,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劲气爆破,人影倏分,旋即又交战在一处,任逍遥面上仍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样子,实则心底亦颇为震撼,荒木吕彦的刀法,远出乎他意料之外,即便他不惜耗费真力、使出流星十三式中的绝招、素以迅猛凌厉见长的“星星漫天”对方亦能抢先把他锁死。   当然他可以临时变招,不遇等若予荒木吕彦结印施术的余暇,既还要遭受水阵壁、水龙弹等的袭击,唯一的免受威胁的方法,就是以攻对攻,硬拚对方此刀。   任逍遥同时掌握到,对手奇异的真气与其分布的情况,表面看,荒木吕彦是全力出手,真正的情况却是仍留有余力,待接触后全力引发,分数重刀劲朝他攻来,一波比一波强硬猛烈,一波比一波诡异犀利,加上他随时可单手握刀,分出另一手来结印施术,中原武林能挡格他此刀而不伤的,怕不会超过十人。   “唰啦——当!”   冰魄玄霜剑骤忽加速,剑啸声充塞方圆十数丈之地,气劲波浪般起伏冲击过去,正中刀锋。   荒木吕彦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刀扫向任逍遥,人人均已看出他的兵刃在空中不住震颤,显是蓄积了极其浑厚的内劲,却没有人主意到,他的手悄然空出,缩至身后,迅速变换着动作。   任逍遥气贯双足,身形卓立半空,爆起漫天剑影,径直迎将过去。   “当!当!当!”   刀剑交击声如珠落玉盘似的连串响起,任逍遥的冰魄玄霜剑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三次碰上荒木吕彦的武士刀,顿时劲气激荡回旋,生出厮杀缠斗的惨烈况味。   荒木吕彦收刀疾退,返回原处,现出惊讶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瞧着任逍遥。   任逍遥的惊骇实亦不在对手之下,他自练成后所向睥睨、无往不利的先天无上罡气,在荒木吕彦独特的水幕屏障屏障前竟起不到丝毫作用,所以表面上他虽然倚仗身法轻灵略占上风,斗下去则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围观者鸦雀无声,静待形势的发展,谁都不晓得接着会发生甚么事,任逍遥和荒木吕彦,均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   蓦地,荒木吕彦仰天大笑,震人耳鼓,武士刀划破虚空,主动出击。   任逍遥冷笑一声,持刀的手自然而然生出感应,脚步加速,一切全由手去带动,挑向荒木吕彦的武士刀尖。   两人距离拉近至丈许,任逍遥跟前竟又腾起一堵水墙,吃惊之余任逍遥故伎重施,旋转想从左侧饶将过去,谁曾想荒木吕彦早料到他有这手,两道水龙弹“呼”的冲出,左右包抄着奔袭过来,封死他所有去路。   好个任逍遥,当此情形临危不乱,双足交相互踏,在间不容发之际倒纵出去,瞬间后跃丈许,成功避开荒木吕彦处心积虑的杀招。   没等他暗叫庆幸,身后原本波澜不惊的河面忽然爆开,数道人影纵跃而出,手中各真力散溢,聚水成球,砸向他后脑、背心、腰眼等诸处要害。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黑崎正良误以为留守九州岛、没有参加此次行动的“水忍五人众”——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 第五章 一着棋错   轻敌、绝对的轻敌!大意、绝对的大意!   打从刚开始起,任逍遥就没把芥川流放在眼里,即使是和荒木吕彦交手时迭遭险境,他仍固执的以为是不熟悉对方曾出不穷的水系忍术,根本没有在意识上提高警惕,更加想象不到打从开始起就没个踪影、黑崎正良认定留守九州岛的水忍五人众会在这当口突然出现。   他的眼力、灵觉不可谓不强,却全都用来对付荒木吕彦,方才对方悄然结印,暗施忍术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原本还琢磨着将计就计,趁此机会,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却不了竟异变突起,反将自己送入芥川流早便设计好的圈套。   龙菲芸曾经戏言:诸葛亮鬼谋而近妖,任逍遥善战而近神,虽是玩笑话却也不无道理,诸葛孔明二十七岁初出茅庐,任逍遥比他早了整整八年;区区六载,诸葛孔明助刘备收复两川,开创蜀国,任逍遥却在两年后接任天极教教主,巽风城之战逼死辽军战神耶律斜轸,自此“冠军候”威名到处,四方蛮夷莫不闻风远遁。但似妖倒底非妖,近神终究非神,诸葛亮六出祁山尚自无功,他任逍遥照样有一子错、满盘输的时候。此时此刻,面对前后、左右、上下围攻过来的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他纵有千百智计、无数绝学却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什么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能在全力应付荒木吕彦、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骤遭突袭的同时,轻松应付身后五名武功卓绝的上忍吗。   仓促之间,任逍遥没得选择,只有咬牙发狠,硬生生收回攻向荒木吕彦的宝剑,挽起绕身疾走的蓝芒,阻挡对手挥斩的过来的武士刀,同时运起仅余的最后几分功力,使出九转归原劲护住周身要害。   老实话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因为当日孟飞传他武功时说的很清清楚楚,施展九转归原劲时,若自身内功犹在施用者之上,便可回转对方招式,令其反噬自身;若内功稍逊,那么只能将他的劲力卸向别处;倘相差过远,则挫敌不足反受其害。赵匡胤、赵光义两代帝王加上当世第一高手独孤宇公推先天无上罡气的推崇绝非没有道理,他只练到小成便令易天寒、付龙渊自叹弗如。问题是如今他以寡敌众,只身面对六名高手,且不说荒木吕彦的实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就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五个只要有真宫寺美奈这等实力,加起来就够自己受的,所以他并不指望借此扭转颓势、反败为胜,只盼能侥幸熬过眼前危机,哪怕是受点小伤、放点血什么的,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师父和几位前辈以为自己不敌,从而出手相助——不管结果怎样,反正当着众多如花似玉的娇妻,死要面子的他可丢不起那人。   众女哪想得到任逍遥悍勇至此,个个花容失色、齐声惊呼,不敢再看下去。   “轰”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荒木吕彦倏忽加速,武士刀当胸直击,迫使任逍遥和他硬拚一招,任逍遥大半心思放在对付身后的“水忍五人众”上,冰魄玄霜剑上所余的内劲仅只两成,哪里敌得过荒木吕彦全力一击,登时浑身剧震,触电般抛跌出去,不偏不倚撞着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砸来的五个水球。   欲想中劲气交击、狂飙激溅的没有发生,水球在接触任逍遥身体的刹那,倾刻间往两侧散溢,眨眼功夫便覆盖了他整个后背。九转归原劲能弹、能卸、能挡,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发出的柔劲,只能任由水球吞噬肩膀、前胸,旋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几乎是在同时荒木吕彦还刀入鞘,双手结印,大股河水倾刻间激涌过来,在六人共同的催使中愈发鼓胀,直至结成一个方圆九尺许的巨大水球。   南宫凤姿看得目瞪口呆,失声道:“这……这是是什么!”   真宫寺美奈沉声道:“是芥川流的独门秘术——奈烙水牢,籍由内力的操纵把水凝聚成球,将对手困在里面,使其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说话间,三艘艨艟斗舰驶到,荒木吕彦、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等同时落柱甲板,任逍遥和包裹他的水球则悬停在三船之间的水面上。他们正全力催发内劲维持水球的形状,确保任逍遥无法破球而出。   真宫寺美奈倒抽口凉气,心乱如麻的道:“糟糕,奈烙水牢本只一人便能使用,荒木吕彦却集水忍五人众之力共同施展,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困死逍遥。”   林毓秀抿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哥内功深厚,难道就不能冲出来吗。”   龙菲芸苦笑道:“不错,先天无上罡气却是威力惊人,但逍遥仅只练到小成,别说他深陷水牢,内息运转受到限制,就是在陆上直接比拼功力,他也敌不过对方六大高手……芙蓉,通常情况下逍遥能在水中闭气多久。”   水芙蓉想了想道:“大约两个时辰,不过是在状况良好……”   龙菲芸沉声道:“这样的话……如今他久战乏力,怕是只捱得住个把时辰。”   黑崎正良插言道:“不,最多一刻钟。常人施展奈烙水牢目的是困住敌人,唯独荒木吕彦有他自己钻研出的一套秘术,能够大幅缩短对手的闭气时间,活生生的将其呛死在水牢里,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见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皆双掌齐出,抵住水球,唯独荒木吕彦仍在结印,手心紫气萦绕,缓缓注入球中,不住向任逍遥催迫过去。   水球中的任逍遥神色凝重,平素挥洒自如的冰魄玄霜条件竟似重逾千斤,再难移动分毫,他感觉四方像织布般被对手设下层层气网,缚得自己就像落网的鱼儿般,任凭怎样挣扎都难以脱离罩网的束缚,又如怒海中一叶孤舟,随着风浪不住转强,仍在浪峰上挣扎救生,力图避免舟覆人亡的大祸。   他知道这是轻敌付出的惨痛代价,就因为自己太骄傲、太自满,认为只要全力以赴拿下荒木吕彦只是问题,根本没有主意到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否则只要他稍加提升灵觉,岂会注意不到从水潜伏过来笠井贤浩、苍岩和哲等人。   如今荒木吕彦不知用得什么忍术,逐渐消耗倘他胸腔内的空气,本可在水中坚持两个时辰的他现在撑过连一刻钟都没有把握,若非尚可凭借先天无上罡气抵御水忍五人众内劲的侵袭,早在内外交攻中一命呜呼。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冲出去!   水性至柔,恰好是他刚猛内劲的克星,加上对方独特的施术手段,硬突是完全没有用的,除非示敌以弱,一方面暗自积蓄功力,一方面消解对手的戒心,只待时机成熟,骤然发难,用荒木吕彦算计自己的手段反过来对付他。   打定主意后,任逍遥暗自敛去大半先天无上罡气的内劲,留下不到三成,故意在敌人面前装出劲竭力疲的模样,现在的他对外界的情形不闻不问,更不想去顾,只晓得力保灵台间仅有的一点清明,苦抵在水忍五人众的咄咄进逼。   远处观战的众女不知其中玄机,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林毓秀急得哭了出来,呜咽道:“怎么办呀,大哥哥他……大哥哥他快撑不住啦。”   水芙蓉急声道:“是呀,你们快看,我还没见逍遥现出过这种神情哩。”   就连易天寒都以为任逍遥濒临崩溃边缘,袖袍一捋便往外冲,哪知却给孟飞、付龙渊不约而同的拽住。   易天寒面孔一般,急道:“付小子、孟老弟,你们干什么!”   孟飞淡淡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易天寒顿足道:“唉呀,逍遥危在旦夕,要是不救……”   付龙渊失笑道:“唉,你啊就是改不了这急性子,你仔细想想,换成是你不考虑闭气的问题在奈烙水牢里能撑多久。”   易天寒想也不想,随口道:“那得等他们五个把我内功耗尽,横算竖算总得个把时辰……”   付龙渊微微一笑,截断道:“逍遥的内功犹在你我之上,就算他没练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总比咱们要强吧。你想象,困住逍遥的又不是是修罗四使和西门无泪,能逼得他在盏茶功夫就疲态尽显吗。”